裴少卿醒來時已痛得滿頭大汗，他環顧下四周，一個普通卻很清新的屋子，陽光從窗戶投射進來，地面整潔茶几明亮，桌臺上還有幾株小荷花，格局佈置得也很精緻，房主肯定是個愛打掃的人。

他下床走出去，剛好有個和他年紀相仿的女子低頭走了進來，差點撞了個滿懷。

女子大大黑黑的眼睛盯著他，像一眼要看穿他似的，忙打著手語搶著：“我是我哥哥的妹妹，我叫莫醒醒，是他幫你帶過來的，我剛從荷花池裡採蓮子回來。”

她是個啞巴，她的動作神情讓裴少卿覺得好笑，他並沒有問她，他也用手語回覆她：“你的哥哥是一個拿著慢板的人嗎？他是個好人，我的心臟有時會很痛，是他救了我。”

“你的心臟痛可以去吃藥，我知道哪裡有個很厲害的大夫，他肯定能治好你的病，你也是個啞巴嗎？”

“沒用的，我的心臟病是天生的，沒有人能醫好，我會手語，因為我以前認識一個會打手語的密藏禪師，他教我的。”

“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真的。”她認真地打著手語，好像她已經有了十足的自信與把握。

她很清秀也很美，讓裴少卿覺得自己一定配不上她的。

這個普通的農舍三面都是河，綠色的湖水清澈見底，東面有一條小路通到遠處的城鎮，獨門獨戶，島上只有這一家，島上有六棵大棗樹，夏天都結大棗子，三棵結白的，三棵結紅的；一個菜園子，瓜豆蔬菜。後面有一個木船，月牙形的，船上畫滿了荷葉、荷花，兩隻漿。可以通往一個很大的荷花池，荷花中也有蓮花，荷花池的灘塗上有一個不算太大的獨島，上面有個圓筒狀的兩層小樓，樓上有個四葉風車，只要風夠大，還是會轉的。

“你這人真是太油滑了！”一個粗糙的聲音傳了過來。“別人挑戰你你就瞬間裝死。”“唱慢板”的大聲喊道。裴少卿不好意思地說道：“我的心臟當時真的很不舒服。”

莫醒醒提醒似的用手碰了他哥的胳膊，急忙打著手勢：“他有先天的心臟病，真的！”

他哥哥回道：“你又不是大夫，你什麼時候診斷出來的。”莫醒醒打著手語道：他肯定沒有說謊，我相信他！

他轉個身去，低聲威脅道：“離我那傻妹妹遠點！你知道嗎！否則……”

裴少卿還沒有回答，就聽到“咚”的一拳，“唱慢板”的嗷地叫了一聲，莫醒醒漲紅了臉，生氣地對著他哥比劃著：“你怎麼可以這樣！她猜到了，看到他哥哥的表情。”

午飯。裴少卿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魚，用荷葉、荷花、蓮子烹飪而成、沁人心脾、芳香四溢、豆腐切的大小方方正正，每個豆腐丁似乎是一樣大的，原料也並沒有比別人多新增，但是口味卻非常獨特，清爽嫩滑，她告訴他，光一個豆腐就可以做出澆汁豆腐、麻婆豆腐、香菇豆腐丸子、脆皮豆腐、鯽魚豆腐湯等很多種叫不出名字的菜來，簡單即高貴。

裴少卿驚歎她的廚藝。t

下午，沒想到，她真帶來了一個大夫。

大夫六短身材，每次說話前都要把眼睛轉上幾圈，摸幾把鬍子。大夫不停地搖頭，又開了幾個方子，上面的草藥不僅名貴，且稀有，即使按照藥效服下，也很難治癒。

無所謂態度的裴少卿趁著她沒注意將處方隨手扔了出去。

清晨，清澈的水，水上的荷花，絲絲晨霧，遊走的船，莫醒醒划著船很快，一隻白鷺從蘆葦叢裡倏地飛了出去。

裴少卿對她有莫名的好感，看著她漆黑的眼眸又覺得她像這景色一樣的美，看看自己，如果能和她一直在一起該多好。

船的中間有個偏小的琴，正適合女性彈弄。

“你會彈琴嗎？”

“會呀，很多。”她愉快地笑著。

“比如？”

“比如《竹吟風》、《飛龍》、《鹿鳴》、《鵾雞》、《遊弦》、《流楚窈窕》、《淥水》、《清徵》、《堯暢》、《微子》、《九弄》、《一輪秋月》、《廣陵止息》、《四顧寂客》、《東方既白》。又比如……”她剛想比劃什麼就被他打斷了。

“你說的是《廣陵止息》？”他睜大眼睛說道。她也睜大眼睛肯定地回道：“是啊。”

“聽說已經失傳了很久。”

“失傳了嗎，我不知道。”

“你能彈奏一曲嗎？”他立刻來了精神，身體也向前傾斜。這是嵇康的絕世名曲。

“演奏什麼？”她故意眯著眼睛比劃著，她要調調他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