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蘇繁星唇角的笑意瞬間斂起。
她沒有回頭,只是抬眼,望向面前洗手檯上的鏡子。
沾了點點汙漬的鏡面倒映著她毫無血色的臉,平日靈動的桃花眸此時蒼寂如寒潭死水,找不到半點生氣。
而鏡中,站在她身後的男人的臉,更是被水漬遮掩得略帶模糊。
但她卻依舊一眼認出。
她怎麼可能認不出呢,曾經日日夜夜出現在她的午夜夢迴中,驚豔了她整個青春的少年,她有什麼道理認不出呢。
“繁星,這些年來,你過得還好嗎?”
“”蘇繁星抖了抖手上的水,像是聽不見似得,自顧自地從一旁的抽紙中抽出一張。
仔仔細細、逐根逐根地擦乾手指後,她這才緩緩轉身。
抬眸時,眼底又是另一分清冷。
“跟你有關係嗎?許靳言,你什麼時候開始,也變得這麼虛偽噁心了。”
原來,剝下那層時光濾鏡,那個光風霽月的少年,不過如此罷了。
市儈、刁鑽、虛偽。
沒有一樣,是能與五年前的那個許靳言劃上等號的。
蘇繁星突然很感謝蘇淮泉,感謝他把這樣的許靳言送到她的面前,告訴她,她一直陷在裡無法抽離的,不過是她自己的幻想罷了。
“我這裡不是談事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聊。”
比起她的坦然無謂,許靳言反倒顯得有些侷促。
記憶中一直帶著淺笑的眼,此時流露的盡是悲傷憂鬱氣息,整張臉消瘦得沒有半分年輕氣息,曾經那標誌性的梨渦也沒了半分蹤跡。
明明,他也不過二十六而已。
蘇繁星心口倏然,不知道被什麼衝撞了一下。
很輕柔,卻很精準地撞到那道傷疤,酸澀腫脹,疼得她快要窒息。
或許吧,當年的事也與他無關,自己的遷怒是不是真的未免過分莫名其妙。
想到這,蘇繁星終是幽然地嘆了口氣。
許靳言感受到了她的鬆動,倒也沒客氣,趁著蘇繁星正心神不寧,上前攥住了她纖瘦的手腕,就近將她帶進了洗手間旁的一間小客房中。
蘇繁星被抵在門上時,近距離看見他這張臉,才猛然意識到,他是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活生生的許靳言,跨越了整整五年的時光,與她的整個青春。
“對不起,當年是我不對,拋下了你。”這句遲來的道歉,他哽在喉間太久太久,久到他都快忘記了,蘇繁星早就不需要了。
兩人四目相對,曾經以往的回憶在腦海中瘋狂湧現。
她的美好,她的甜蜜,簡直快要將他逼瘋。
許靳言黯然的眼神猛地聚焦,他輕覆下身,想要在她水潤盈澤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卻沒想到,落了個空。
蘇繁星將臉側至一旁,任由許靳言擁著她,聲音卻冷靜得嚇人:“許靳言,是蘇淮泉讓你這麼做的嗎?”
許靳言眸中閃過一絲錯愕,但依舊埋在她的肩頭,沒有回答。
“五年前,你把刀子捅進我的心臟,我苟活至今日,現在你回來,是想徹底把我捅死嗎?”
“我沒有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呢?!”
許靳言略帶慌亂地抬頭,直直地撞進了蘇繁星銳利的眼神之中。
那是她從來沒有對他展露過的,最惡劣,也是最真實的一面,像一隻隨便觸碰都會急眼的小刺蝟,輕易就能將人扎得千瘡百孔。
蘇繁星唇角掛上冷意:“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呢?跟蘇淮泉一樣,像當年那樣,將我置於風口浪尖,成為所有人口中的笑話嗎?”
她太聰明瞭,聰明到能洞悉一切。
許靳言指尖死死地緊捏成拳,強迫著自己與她對視。
五年太久了,久到能讓一個人徹底變成陌生,也能讓相愛之人變成仇敵。
“周墨時不是好人,我在京城,我比你瞭解他”他厭惡自己的虛偽,但他又不得不在他心愛的女人面前,妄圖服軟。
可惜得到的,是蘇繁星變本加厲的抗拒。
她幾乎毫不猶豫,在許靳言口中吐出“周墨時”三個字時,伸手,扇了他一記耳光。
響亮的巴掌聲,在空蕩的房間中,格外突兀。
時間凝滯了三秒鐘。
許靳言倏然笑了,笑得卻沒了曾經的陽光輕狂,有的只是身為失敗者的可憐。
“你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