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道銀色的圓弧,直向高臺之上的琴伎襲擊而去。
如果說,這一手擲槍的速度已經超過了肉眼可能捕捉的極限,那麼更加出人意料的,便是鄭乾緊隨斷槍而來的身形!空中的拋槍在前,鄭乾的發力突襲在後,一槍一人裹挾著一道疾風勢如閃電般向琴伎襲來!
這是“虎襲”!
“虎襲”是禁軍虎營之中的三禁招之一。將手中的利器快速擊出,隨後強行以極致爆發力跟上,以戰斧做後招斬殺敵人,是最後奪命的絕招。而在禁軍虎營之中,從未有任何一個人能將“虎襲”練到鄭乾如此快速的發動,哪怕是虎將曹賁都不能!無數次虎騎衝鋒,鄭乾無數次用這一招在萬馬軍中取上將首級。而此刻的他更明白,面對能在幾個呼吸之間就能將謝遙置於死地的高手,便只能在第一時刻以絕對的衝鋒制敵!
眨眼之間,鄭乾已經衝到了封禪臺的臺下,而空中的那截槍竟已離臺上的琴伎不過尺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看到,琴伎的手,動了。
蔥白而又纖細的手指輕輕按撫在琴上,只像是隨意挑弄,撩撥的卻是所有人的心絃。琴音從她指間婉轉而出,恍若輕雲閉月,流風迴雪。
,!
那是一首琴曲,《碟夢月》。
悠轉的琴聲恍若沙漠中起舞的一隻蝴蝶,月下孤世而立,飄飄不染纖塵。在琴聲中,現實與夢境漸漸交融,恍若一場迷夢。
那個時候,很少有人之前聽過這首琴曲,甚至可以說,這是《碟夢月》這首琴曲在公眾之下的首次演出。然而,正是這一首《碟夢月》,卻讓之後雲鼎大陸上的無數琴師們無比瘋狂。他們想不通這樣的一首琴曲是怎樣譜寫而出的。更神奇的是,不同的人在演奏《碟夢月》的時候,都會有絕對不同,甚至完全相反的聽覺享受。《碟夢月》更像是一湖水,一面鏡子,或者更像是什麼都沒有的一幅圖畫。當人們彈奏起這首曲子的時候,彈奏人當時的心境便會成百上千倍的放大,並塗抹在這幅圖畫之上。或喜,或悲,或痴,或醉。從這天起,幾乎所有的畫師都會有一個夢想,那就是彈奏著這首《碟夢月》死去。
很少有人知道,當這首之後流傳千古的琴曲第一次面世的時候,它給人帶來的感覺卻只有一個。
孤獨,冰冷。
在聽到琴聲的那個剎那,所有人的心都彷彿瞬間被甩進一個千年的冰窟,無光,無聲,寂寞,刻骨之寒。
沒有人能夠想得到在這個女子身上曾發生過什麼,也沒有人能夠想的通,為何一個正值妙齡而又擁有傾城美貌的女子卻演繹出如此悲涼寂寞的琴音。一絲絲的傷愁從心底湧出,漸漸瀰漫在心底,籠罩在心頭,最後卻化成無邊無際的黑暗,將自己吞噬。
高臺之上的幾名大臣在聽到曲音的那第一個剎那,便跪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所有人之中,只有一個人能在琴聲中保持清醒,那便是鄭乾。然而,這卻並不是因為鄭乾的定力,而是因為他感覺到了,那裹挾在琴聲中令人絕對無法想象的焏術力。
那焏術力純粹,澎湃。每一個琴音中包裹的焏術力都是他之前從未遇到過的。隨著每一個琴音,磅礴的內勁猛地炸開,幾丈外的迴響,卻如同撞在心口的一柄重錘。
那截斷槍早就在第一個琴音響起的一瞬間被轟的粉碎。而鄭乾卻已經不在乎了。當他的身體橫飛而出的時候,他才看到了空中所噴灑的一腔熱血。
那血,是他自己的。
鄭乾跌落的位置,就在謝遙的旁邊。渾身是血的他望著謝遙低垂的眼皮,卻開心的笑了。
就在剛才的那一刻,謝遙終於用盡了自己最後的一絲焏術力。在死亡音爆爆開的那個剎那,黯滅星移最終將鄭乾向後推挪寸許。也就是這寸許的推挪,將鄭乾從鬼門關中硬生生的推了回來。而與此同時,謝遙,卻也燃燒掉了自己最後的一絲生命。
這一生,他都在試圖改變著。就在剛剛,他還改變了鄭乾奔襲的軌跡,他改變了音爆爆開的位置。可連他自己到死都不知道,他是否已經改變了結局。
鄭乾緩緩的爬坐起來,將嘴裡的血狠狠吐在地上,好讓自己好受一些。隨後,他艱難的將自己的後背貼在謝遙已經冰冷的後背上。
“還是這麼瘦啊…”鄭乾忽然嘆了口氣。
“死鬼,其實你知道麼,乾爺今天特別高興。”
說著,他眯起眼睛,朝天上看去。此時的太陽高懸在空中,晃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因為你的病,終於好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