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見人。如今我們都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自然不必再藏著掖著。”
朱先生跟著道:“也並非是林將軍有意不讓我面見各位,實在是此事不得不謹慎,那時郭開郭大人統領三郡,我若是暴露了行跡落得個身死神滅的下場,諸位又何來歸降一說呢?”
“不過嘛……”朱先生兩根手指輕輕捏起嘴邊的鬍鬚,搖頭晃腦道:“今日我既然已站在諸位面前,證明我唐國確實感受到了諸位的誠意,現下只要將馬廄裡的障礙掃除,我可以保證,諸位到我唐國一切職位供給不變,還可以額外得我唐國嘉獎,更上一層樓。”
說到這裡,朱先生臉上更是得意洋洋,“如今,行州城與外界斷絕了一切來往,水源也被我唐國截斷,雖有堅城,遲早也會被我唐國的鐵騎攻破,說不定將來諸位將軍中的某一位還能擔當重任,成為一地郡守,豈不美哉?”
“用墨家的叛將,守墨家的城池?”張九新依舊帶著淡淡的笑,話語中卻透出嘲諷,“唐國真有這麼大的膽子,不怕我們再臨陣叛逃?”
“老張,你說什麼呢。”林信面色一黑,趕緊走到張九新身邊拉了他一把,轉過頭去對朱先生施了一禮:“這……張將軍他生性謹慎,有些擔憂罷了,朱先生莫要見怪……”
“理解理解。”朱先生立刻顯出一派大肚能容的模樣,朗聲笑著道:“張將軍果然心思縝密,不過,張將軍的顧慮或許並不存在,本來我唐國大軍出征前,國主便再三叮囑,願降之人視同手足兄弟,絕不橫行殺戮……”
“本來嘛,墨家與唐國都承襲前朝,攜手平定天下乃是普天之大願,南邊的荊吳算個什麼東西?一個半大孩子,不過沾了點葉王的血緣,就坐上了國主的位子?說到底,還不是諸葛宛陵那個竊國賊子的傀儡?如此貧賤之人也敢厚著臉皮承接那前朝的膏腴之地……呵呵。”
秦軻縮著腦袋,臉色變得不大好看起來,雖說他一直不怎麼喜歡諸葛宛陵這個人,覺得他心機太重,令人反感,可聽到旁人這般譏諷他,秦軻又有些鳴不平了。
當初吳國百姓們因為連年征戰而飽受苦難的時候,唐國的上位之人做過些什麼好事嗎?
沒有。
他們冷眼旁觀,只希望吳國的那些士族們自己空耗實力,好讓他們最後坐收漁利,而眼見吳國的亂局之中逐漸出現了搖旗吶喊,收攏民心的義士,最後一舉建立起荊吳的時候,他們又惱羞成怒,覺得到嘴邊的肥肉成了別人的盤中餐,心中憤憤不平。
於是才有了唐國舉兵南下,揚言三個月內平定荊吳,斬殺國賊,“救吳國百姓於水火”……
然而,在荊吳生活了幾個月的秦軻很清楚,百姓們從始至終都憎惡著唐國,沒有一人相信他們那冠冕堂皇的征戰理由。
因此,他們才感激那個人。
那個人穩住了各大世家,將四分五裂的吳國重新拼湊起來,與士族一同重建朝堂,恢復制度,他給了百姓們一個沒有徵戰的富庶江南,給了百姓們一口飽飯,更撐起了一片令人心安的雨棚,收容了本該像秦軻一家人那樣流離失所的人們。
要說絕不橫行殺戮,秦軻也是在心裡暗暗譏笑了一番。
錦州前殺俘的場景,他可一刻都沒有忘記,只是在場的幾位將軍因為一直被困平谷,與外界訊息並不互通,才會理所當然地信了這唐國來使的鬼話。
秦軻靜靜地站著,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心神卻早已不在這間營帳之內了。
他在默默地計算時間,等待著需要他驚天暴起的那一刻,等待著一切的開始……或是落幕。
帳內的火盆提供了十足的暖意,聞著那股微微有些刺鼻的木炭氣味,秦軻的風視之術已經將帳外很遠處的動靜送到了他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