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它!”
這一刻,阿布的大吼猶如一聲雷霆灌入秦軻的耳朵,一根森然的長戟幾乎是在一息之間伸到了他的面前。
秦軻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但對於生命的渴望,一隻手鬼使神差地就已經伸了出去,緊緊地握住了長戟的末端。
激流滾滾咆哮,他面色蒼白地向上方喊道:“阿布,快拉我上去。”
“我知道。”阿布也是緊張得不敢大口呼吸,隨著他微微咬牙,雙臂上的肌肉一塊塊縮緊,伴隨著他的一聲爆喝,他握著長戟猛然一撐。
只見秦軻的身影輕飄飄地在半空劃出一道弧線,隨後向著他撞了過來,劫後餘生的喜悅和後怕衝擊著兩人的心臟,他們並肩仰面躺在地上,竟然一時渾身無力,爬都爬不起來。
秦軻劇烈地喘息著,雖說他體內氣血仍然充盈,可他眼裡卻滿是疲倦,彷彿在這短短的時間裡,用盡了所有氣力:“我以後可不想再來戰場了。”
阿布也是喘著氣,莫名地笑出聲:“就算你以後想再來,恐怕也沒這機會了,再說,這種大場面……恐怕百年都難得一見,哪裡還會有第二次。”
秦軻微微歪頭,看向阿布的側臉,嘆息一聲:“可我怎麼覺得,每每我說什麼別來的什麼卻非得要上趕著來一次。”
廢了些力氣,兩人最終從地上爬了起來。
倒並不是因為他們不想繼續在地上躺會兒,只是事情還沒有結束,甚至只是剛剛開始,他們兩人雖已逃出昇天,可也得關注著事態接下來的發展。
這一場可怕的洪水幾乎摧毀了一切,原本乾涸的河床里長出的樹木和雜草除了少數幾顆還能冒出個頭來,其他大多數不是被淹沒,就是被衝擊力直接連根拔起,直接隨著水流向著下游而去。
這是天地的威力,根本在人可以承受的範疇之內,自然,墨家騎兵也受到了十分慘烈的打擊。
近三千墨家騎兵在這場浩劫之中被奪去了性命,放眼望去,那些穿著黑色甲冑的身影在水中沉沉浮浮,不由自主地隨著水流不斷地翻滾、飄動,甚至撞擊在一起。
戰馬嘶鳴,人聲慘嚎,卻很快就被水流所截斷。
秦軻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眼前的景象太過可怕——哪怕是戰爭裡死去的人遠遠超過三千,可他們至少還能拔刀奮戰,向著他們的敵人發出最後一聲怒吼。
而在這樣的水流,不,洪流之中,他們又能做些什麼?就算是他們拔出馬刀來,難不成能截斷江流嗎?
儘管秦軻從高易水那聽說過上古時聖人以兩指之力截斷江流的故事,可那樣的存在,萬年來又有幾人?在這裡的所有墨家騎兵都是凡人,只能在恐懼、無助、驚慌之中被奪去生命。
他們甚至沒有機會做出最後的反抗。
阿布也是臉色蒼白,對著江流中的景象發出不可置信的嘆息:“引水攻敵,這種事情,我只在兵書和史書上見過。”
“這說明什麼?”秦軻有些不忍看,低下頭道:“或許我們正在親眼見證史冊裡的故事。”
唐國滄海數十萬大軍聯合討伐墨家,這本就是足以載入史冊的事件,而項楚今日的所作所為,想來也會在日後的史冊和兵書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但呈現在秦軻和阿布兩人眼前的,卻是一場慘絕人寰的殺戮,沒有刀劍,水面上卻仍然湧出許多士兵因為與石塊、馬蹄鐵、樹木撞擊後的鮮血。
身上傳來一點沉重感,秦軻感覺到四隻有些銳利的腳掌正刺破他的衣服,同時順勢向上攀登。
小黑出現在他的肩膀上,儘管目光裡有些不滿,卻也沒有發怒地吱吱亂叫,大概是因為它從這湧動的江流上明白剛剛的情形也是不得已。
只是對於它來說,事情已經基本結束,這樣強大的江流或許是無數人的葬身之所,但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也擋住了唐軍的道路,秦軻和阿布兩人已經徹底成了局外人,不必再被捲入戰亂之中。
可對於對岸那九千不到的墨家騎兵來說,一切事情才剛剛開始。
龐大的江流確實阻斷了唐軍追擊秦軻阿布兩人的道路,然而在唐軍或者說項楚的眼裡,他們兩人本就是排不上號的無名小卒,就連他多看一眼都不值得。
他的目標從來就沒有變,那一襲黑袍仍然還在墨家騎兵中,下襬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花了這麼多時間,不單單只是為了那三千墨家騎兵的性命,更重要的是,江流正好也切斷了整支墨家騎兵的退路。
配備戰馬的騎兵固然行動迅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