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在名為“公輸”的大旗之下,努力地活出自己該有的模樣。
他轉念一想,或許這是人的常態?
不僅僅只是公輸家,就算是稻香村裡的那些叔叔嬸嬸,以前也曾見證過千里餓殍,滿地死屍的場景。
可從他們逃荒到稻香村的大山之中定居後,他們仍然憑藉著勤勞的雙手,樂觀的心態,過上了安樂、平靜的生活,好像從前經歷的那些從不曾發生過一般。
就連自己腦海裡,爹、娘還有妹妹的那或嚴肅、或慈愛、或嬌嫩的臉龐,也已經越發開始模糊不清起來。
師父曾經跟他說過,這是好事,人們都在遺忘,因為遺忘讓人們不再沉湎過去,不必被夾在現實與過往之中左支右絀,手忙腳亂……
因為忘掉過去,才能擁有將來。
自己會漸漸忘掉師父麼?就像忘掉爹孃那逐漸模糊的臉龐一樣?
秦軻想到這裡,額頭微微一疼,抬手握住了那砸中自己頭頂的小球,定睛一看,是一顆核桃。
他抬起頭,一身素裝的蔡琰笑得燦爛,她笑道:“喂!你都發呆快半個時辰了,到底在想些什麼呢?”
秦軻握著手上的核桃微微打轉,還沒來得及回答,坐在一旁的高易水已是輕浮地笑了起來:“他還能想什麼?鐵定是在想家中的那位‘夫人’唄。怎麼,天天見還不夠,出來了還這麼牽腸掛肚?”
“我呸,淨知道瞎說,我想她幹嘛。”秦軻下意識看了一眼蔡琰臉上的神情,同時用力地把手上的核桃朝著高易水的臉上扔了過去。
高易水早有預料,一伸手就撈住了它,隨後放在桌上衝著阿布懶洋洋道:“阿布!”
阿布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抬起寬闊的手,猛地拍了下去,隨後核桃破碎,露出裡面可吃的果肉。
但高易水顯然不怎麼滿意,握著那破碎的核桃放在手心,挑著那些散碎的外殼,道:“這次拍得太重了一些,下一個拍得輕些,重點在於拍出足夠大的裂痕,但又不讓整個核桃碎開,這樣裡面的核桃肉才不會太碎……”
阿布早就被他煩透了,少有地回嘴道:“你又不是這點力氣都沒有,自己敲不成嗎,找掌櫃的要個小錘子去。”
高易水卻搖搖頭道:“那多沒意思,吃核桃不就是砸核桃這個過程有趣嘛。”
“你也不是自己在砸啊……”阿布苦著臉道:“這個有趣的過程你自己怎麼不動手,我正聽著呢,這部分說的是當年有個魏美人……”
“魏美人被另一位寵妃嫉妒,暗算了她,後來被割了鼻子,死在宮裡啦。”還沒等阿布說完,蔡琰插了一句,她吃著堅果,坐在椅子上不安分地晃著腿,眼睛裡顯出幾分無趣。
“別!”阿布雖然用了最快的速度喝止,可他的速度終究還是沒有口齒伶俐的蔡琰說話更快,等到他震驚之後喊出聲來的時候,蔡琰已經把魏美人的結局都給說完了。
他痛苦萬狀,抱著頭道:“蔡大小姐,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順口就把結局給說出來?你這麼一說,我這心裡一點懸念也沒有了,這聽書還能有什麼意思?”
蔡琰在盤子裡翻騰了一會兒,終究也沒找到她想吃的東西,隨後呼喚來夥計,又要了一盤蜜餞。
隨後,她看著阿布嘻嘻笑著說道:“可魏美人確實後來被割鼻子死了呀,我又沒有說假話。這個橋段我在定安城那些茶樓都聽了不知道多少回了,這先生說得不行,一點意思都沒有。”
對於阿布那受氣包的樣子,秦軻也是憋著笑,幫著說了一句道:“這畢竟是錦州,跟定安城那些茶樓哪兒能比,能說成這樣就不錯啦,至少建鄴城裡很多說書先生還不如他呢。”
他倒是沒有說假話,畢竟這位先生是錦州最出名的說書先生,就算相比較繁華的定安城,這位先生只能算是鳳凰的尾巴,可放在這裡也算是雞頭了。
要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專程跑這兒來聽書。
公輸家裡的事情告一段落,而公輸胤雪也重新抖擻了精神,忙得早出晚歸,人影不見。
雖然民間有句俗話叫“男主外女主內”,可秦軻這個“假姑爺”別說是主外,就算是主內,只怕也是什麼都做不好的。
五行司南還在高爐裡熔鍊著,據說連公輸家那些幾十年的老工匠都被震驚了,要知道高爐裡的熱量之高可熔化生鐵,神兵利器置於其中也撐不住多少時日。
偏生五行司南不但撐住了,甚至時至今日,它不過是微微顯出了一些暗紅,想來距離真正的融合,還差著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