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墨家並不強大,朝堂也還不像現在,是幾家爭鳴的戰場。
他握著馬韁,身後是數萬雄赳赳的將士,他們的胸膛裡燃燒著烈火,喝下去的是滾燙的酒液,戰馬嘶鳴,他們在用刀拍擊馬鞍,風中帶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那是他第一次指揮,也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但他的心裡沒有畏懼,只覺得天藍血熱,慶功酒醇香、甘冽。
而隨著他的年齡增長,他開始畏懼,畏懼自己會不會有一日失敗,會擔心自己失勢、跌落神壇,他多年辛勞開拓的疆土,會不會在後人的手中丟去。
誰知,擔心成了現實,他真的失去了上將軍的職位,墨家也真的丟了不少城池土地。
但他的心裡反倒生出了幾分坦然和踏實。
這樣未必不好不是麼?
至少他還沒有真的老去,他仍然跨在一匹不安分的烈馬身上,而他背後的將士依然個個視死如歸。
“前進!後面沒有我們的路了!我們只能穿過他們,或者死在他們的軍陣裡!”沉悶的號角聲中,王玄微望著那猶如汪洋大海一般厚重的唐軍,雙腿猛然一夾馬腹,三千人的騎兵隊攜帶著九千匹戰馬,猶如滾滾的潮流一般向著唐軍奔襲而去。
整支騎兵幾乎在一開始就把速度提升到了極限,他們完全沒有在乎這樣速度的奔襲會對胯下的坐騎有怎樣壞的後續影響,要突破唐軍的陣形,只有把所有都豁出去。
從上方看去,三千騎兵就像是一支離弦的箭矢,尖端鋒利,兩側向著中間收攏,秦軻和阿布靠在一起,甚至都可以感覺到對方那急促的呼吸和緊張的心情。
唐軍方陣則穩定得猶如城牆,在那猶如戰鼓一般的馬蹄聲前,沒有一絲動搖,盾牌的間隙裡,伸出無數的尖銳。
攻防在這一日突兀的改變了,原本一直在城內堅守的錦州軍,在這一刻卻成為衝鋒的那一方。
馬蹄聲隆隆地在唐軍的耳畔越來越響,將領站在陣列的中間,眼見三千騎兵的距離已經越發靠近,嘴角露出幾分戲謔的笑,隨後猛然一揮手,道:“放!”
幾乎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從唐軍陣營之中升騰起一團黑霧,那是無數的箭矢組成的死亡帷幕,當它們拔高到最高點的時候,開始翻轉向下,藉著下墜,帶起銳利的風。
只是就在這一刻,三千騎兵卻突然動了,所有的奔馬在那一刻突然調轉了方向,彷彿是畏懼了這箭雨,向著左方狼狽逃竄。
唐軍一時也是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所以這箭雨紛紛落空,除了有少數落入騎兵之中引得人仰馬翻之外,隨著“嗤嗤”的聲音,大多數箭矢都深深地插入土地之中。
雖然如此,唐軍卻並不氣餒,只是望著騎兵已經調轉了方向往回奔逃,大聲嘲笑:“他們怕了!一群膽小鬼!”
將領也是嗤笑了一聲:“臨到頭了,卻還是沒膽子。”隨後他呼喝一聲,聲音雄壯有力,“騎兵一營!出列!”
戰馬嘶鳴聲中,唐軍的陣形變化起來,騎兵在陣列中不斷上前,一直到整個唐軍陣形的最前方。
“他們已經沒了衝鋒的勢頭,追上去,殺光他們。”將領一聲令下,所有的騎兵在呼喝聲中開始了奔襲,向著那“狼狽逃竄”的三千騎兵如一線潮水洶湧而去。
在他們看來,這支騎兵一旦出城,哪裡還有回去的機會?城門已經關閉,就算是現在還想要再度開啟,他們只會更高興地藉著這機會衝進去,破掉錦州的城防,徹底地把這座城池據為己有。
王玄微在最前方,神情冷峻如霜,他沒有穿盔甲,一身的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隨著九千匹戰馬的一起一伏,他調整自己的呼吸,隨後他大聲道:“放蒺藜!”
整隻騎兵隊聽著他的命令,無數的鐵蒺藜從他們的手中被高高地拋了起來,而騎兵不斷地向前,這些鐵蒺藜就都被拋在了後面,一顆顆地落在了地上。
墨家的鐵蒺藜,在製作的時候就有四根尖刺,在丟擲之後,不管怎麼摔落,都有有一個尖刺朝向上方,只需在剎那間,就可以鋪排出一片地刺。
而唐軍騎兵一時也沒有料到這樣的變化,戰馬悲鳴之間,不知道有多少戰馬因為踩了這些鐵蒺藜而馬掌受傷,轉瞬翻到在地,一團混亂。
“衝上去!不過只是雕蟲小技!”騎兵隊的將領冷冷地望著前方,“就算他們把所有的鐵蒺藜扔完,又能傷到我們多少人?”
然而超乎他意料的是,一直到十幾個呼吸之後,那三千騎兵仍然在不斷地向外扔出蒺藜,因為踩踏蒺藜而受損的唐國騎兵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