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不見棺材不掉淚,他們卻是帶著生不如死的體驗逼不得已地“見”了一次棺材,由此終於悔恨不已,開始懷念起平日裡的安逸和睦,才想到為了那些冷冰冰的金銀財物,為了那樣一個看似美好的承諾去鋌而走險,實在愚蠢至極。
“大……大人……下官……不不……罪臣,罪臣知錯了!”
“罪臣也是……罪臣真的知錯了,罪臣利令智昏,辜負了大人多年的信任,罪該萬死!萬死!”
“萬死?”公輸仁嘆息了一聲,“真要死,一次就夠了。你們,也跟了我十幾年,摸著良心說,我可曾虧待過你們?”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名斷手的武將“聚義,你有什麼需要申辯的麼?”
武將咬著牙,相比較文官,他這樣的武將所受刑罰自然會更重,他顫抖著蒼白的嘴唇喃喃道“大人對罪將恩重如山。罪將……願用這條性命……償還大人。”
公輸仁有些沉痛地閉上了眼睛,搖搖頭“你的性命……我會取的,但不是現在。你也不會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而是會死在午後的刑臺上,死在錦州黎民百姓們的面前。當你的頭顱落下的時候,百姓會歡欣雀躍,唾罵你是個小人,不過,你的爵位……我倒是可以給你留著,你兒子勤於習武,今年十四歲,待他成年,我會考慮讓他再入軍中,承襲你的爵位。”
凡人皆看重名節,何況這名叫盧聚義的武將,從前也是個頗有頭臉的人物,戰時還為錦州立下過汗馬功勞。
如今落得如此下場,他的心裡彷彿有了一座沉重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他知道,公輸仁此舉對他已是網開一面了。
他咬著牙,沉痛道“我罪有應得,活該一無所有,他日,我兒子的爵位……該他自己一刀一槍地去拼!將來墨家若有戰事,務必讓他……讓他入先鋒營,打頭陣……”
公輸仁點了點頭“倒像是我提拔的人,還有那麼點骨氣,如果你此刻像是他們一般磕頭求饒,我倒是真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看錯了人……帶下去吧,好生照料,他如果想吃些什麼,都給他安排好,如果他死在牢裡,唯你們是問。”
“是。”幾名獄卒點點頭,拖著武將走了出去。
隨後公輸仁望向兩名文官,那兩人齊刷刷地抬起頭,爭著把自己滿臉血汙的臉湊到公輸仁的目光底下,急切地叫道“大人!我說,我什麼都說,是四爺!是四爺啊!”
然而公輸仁隱沒在黑暗中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冷笑,嘆息道“其實……說與不說……已不重要了。”
他擺了擺手,一旁站著的家僕推起了他的輪椅,當輪轂吱吱嘎嘎地與牢中不平的地磚摩擦時,公輸仁的聲音響起了,“這兩個人的嘴巴不嚴實,殺了吧,就說……受不得刑,自殺的。”
公輸仁的語氣輕描淡寫,好像只是在決定午膳的桌上到底是該有烤鴨,還是該有燒雞。
兩名官員卻是面色狂變,這時候,他們才終於明白,公輸仁拷打他們,根本就不是為了讓他們開口,而是為了測試他們到底會不會為了那個秘密堅守到最後!
那名武將透過了這個考驗,所以他至少還能有個不錯的死法,他的家人,也會得到公輸仁的妥當安置,甚至是公輸家未來的照拂,而他們兩人……
公輸仁從始至終都想要維護公輸家的顏面,即便是他親耳聽到了至親相殘的真相……
獄卒們倒是一臉平靜,似乎對剛才一人驚爆出的內容漠不關心,他也不敢關心,畢竟在公輸仁的眼中,錦州的官員們正如之前被他們藥死和踩死的那些胖老鼠,而身為獄卒的他們,或許連老鼠都算不上。
……
“小姐,大爺說請您過去。”
公輸胤雪睜開眼睛,小蝶的一張臉在她眼前顯得有些朦朧。
一個時辰之前,大夫給她包紮好了傷口,開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藥囑咐她好好休息一番,而她也很聽話地小憩了一會兒。
不過既然是公輸仁有請,她自然不能再睡下去,只是雙手撐著剛一起身,便發現了伏在床邊,睡得有些不安穩的小弟。
她的弟弟,公輸胤雨,像只無家可歸的小狗一般趴在她的被角上,眉頭微微皺著,清秀的臉上滿是憂愁。
“小少爺聽到小姐受傷的訊息就趕緊趕來了,看見小姐您在睡覺,就一直在這裡守著,剛剛才睡著……”小蝶輕聲解釋道。
公輸胤雪笑著點了點頭,心裡一陣暖意。能看見弟弟這般懂事,她頓時覺得身上的傷勢好像也不那麼嚴重了。
她沒有叫醒公輸胤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