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氣晴朗,就連高家老宅裡也灑落了一地金黃色的陽光,柳葉在微風中倚著小湖輕輕晃盪,正如秦軻如今的心情一般,隨著他望向茶桌對面的那個看上去十分閒散的老人,只覺得自己根本就查錯了路線。
“喝茶。”從昨夜宿醉裡醒來的高澄看上去心情還算不錯,並且對於兩個後輩在今天還知道來探望自己十分滿意,於是親自泡茶招待兩人。
秦軻和蔡琰對視了一眼,隨後端起茶碗喝起茶來,雖然他們都想要從高澄老爺子口中得到有關於霞染的事情,但如果是以明面上的詢問,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打草驚蛇。
也不是秦軻對高家沒有信心,只是在秦軻看來,高家根本沒有什麼動機去私藏甲冑謀反——本身高家在朝堂就是站在諸葛宛陵的一方,自家兒子更是荊吳大將軍高長恭,如果就連高長恭都要反,諸葛宛陵早幾年前就該死了。
因此秦軻只是暫且把假設定為:高家內部有什麼人跟外人串通,而高澄並不知情,這樣一來,只需要追查到那個人,對於高家不但沒有壞處,反而是天大的好事。
“這茶怎麼樣?”高澄自然不知道面前的兩個小傢伙心裡有鬼,在他卸任官職之後,如今的他就是個在家裡養鳥的閒散老人,與朝堂上的事情並沒有太直接的關聯,所以對待一切都顯得十分坦然。
“嗯嗯,好,挺好。”秦軻含糊地應了一聲。
“牛嚼牡丹。”高澄嗤笑了一聲,隨後把目光轉向了蔡琰,“小姑娘,你爹是蔡邕,那老小子倒是會喝茶的,想來你品茶的功夫不會差到哪兒去。”
蔡琰其實只是品了一口就已經胸有成竹,說話也極其輕快道:“這應該就是高伯伯自己種下的那一畝碧美人了吧?據說這可是高伯伯你自己倒騰出來的茶樹,雖說源頭是從南方常有的龍井而來,不過高伯伯你培養了近十年,已經大不一樣。”
“人都說龍井四絕,色綠、香郁、味甘、形美,可高伯伯的這碧美人初喝味道並不算濃郁,甚至有幾分寡淡,但再過一會兒,味道回甘卻像是能從喉間湧來,滋潤唇舌,久久不散。就好像一位美人遮面,初看未必驚豔,但時間越長,越能顯出其出塵。”
高澄眼睛微微一亮,笑了一聲:“不錯,倒確實是個厲害姑娘,能這麼快說出我這碧美人的真意,我這杯茶就沒請錯人。”
說著,他又看了看茶水那清澈的色澤,帶著幾分嘲諷意味地道:“若是濃妝豔抹,那也不過是胭脂俗粉,又算得上什麼美人?可嘆這荊吳喝我這茶的人,大多都是些蠢豬,無趣得很。”
他在自我陶醉,但秦軻坐在一旁只能發愣,硬是沒能把這喝茶和什麼美人扯上什麼關係,而這時候蔡琰突然悄悄地湊到他的耳邊低聲嬉笑:“別聽他說得清高,我爹爹可說過他年輕時候去過多少次青樓,會過多少次濃妝豔抹的‘美人’呢。”
這使得秦軻一下子笑出聲來,隨後又匆忙且略顯狼狽地捂住自己的嘴,假裝自己只是被茶水嗆著般開始咳嗽。
造成秦軻在高澄面前失禮的始作俑者蔡琰卻依舊保持著恬淡笑容,為高澄續茶的姿態更是優雅如點畫,好像剛剛的話都不是她說的一般,細聲細語之間就和高澄論起茶葉的短長來。
當然,這一切都只是鋪墊,再過得一刻鐘的時間,蔡琰又恰到好處地順著“茶香”的味道談到香料,自然而然也就把事情轉到了“霞染”香料上。
“霞染啊,那東西還不錯,雖然香氣濃烈但並不刺鼻,就是製作起來太繁雜了一些。”高澄老爺子不知道蔡琰話裡的玄機,笑著回答著,“不過聽說你們唐國定安城的年輕人倒有不少人喜歡做成香囊佩戴。”
蔡琰點了點頭,一副遺憾的樣子:“是呀,本來我還覺得建鄴城這麼大,買些霞染應該不會太難,可惜幾家香坊都說進貨不易,非得讓我等上一月時間才有。”
秦軻沒有說話,只是低頭喝茶的時候目光微微閃爍。
他知道,蔡琰說的是假話,這建鄴雖然霞染受眾不多,但幾家大香坊總會存些庫存,不過虎那邊已經打過招呼,讓那幾家香坊統一了口徑,就說唐國和荊吳一場大戰之後影響了貨運,也就不怕高家會察覺到什麼。
高澄和蔡琰投緣,也不想看這小姑娘遺憾,自然也沉思起來,片刻後道:“我記得我近來家裡倒是進了一些,若你要,我送給你便是。”
蔡琰做出驚訝表情,有些誇張地道:“這那裡使得,高伯伯你自家難道不用麼?”
高澄搖搖頭,哈哈笑道:“我本就不喜這些東西,平日裡焚香用的大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