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巴知錯了。”
路明轉過身去,懶得看他:“你既然還能回來,至少證明你還清楚自己的斤兩。至於張拓……死了就死了,死人沒有價值,你……倒是對我還有那麼點用。商隊裡遇上兩塊難啃的骨頭只能當作是你們運氣不好,我可以不怪你。”
喬巴聽見這話,心中大喜:“謝爺仁慈……”
“不過。”路明踱著步子:“你這一次竟敢對我面不改色地撒謊……不能姑息。你那左手的小指頭和無名指……對我來說沒什麼用,你看著辦吧。”
喬巴兩眼一黑,只覺得又從天際跌落到地面,摔得骨斷經摺。
他跪在原地愣了半晌,單手顫抖著去撫摸自己的兩根指頭,確實,他不是左撇子,右手或許因為握刀,每一根手指都不可或缺,即使是小指頭,也影響巨大。
而他的左手,砍掉兩根指頭,卻一樣可以握韁繩,一樣可以用三指控弦開弓射箭……
只是,這終究是自己的指頭啊。
他臉上的神情不斷變化,一會兒悲哀一會兒憤慨,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咬了咬牙,猛然拔刀!
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嚎,大帳外的兩位“門神”都驚了一下,忙不迭地掀開大帳的布跑了進去。等到他們看清楚發出慘嚎的人正是剛剛進去的喬巴,而兩根指頭正在地上冒著血花,一時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路明踱到虎皮椅子旁緩緩坐了下來,端起茶盞,神情平靜:“帶他下去包紮吧。”
而喬巴臉色慘白,忍住劇痛的同時,又在原地跪好,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才被兩人攙扶起來走了出去。
路明看著火光,大帳內空無一人,而他輕聲道:“你的背後是誰?”
在大帳角落一處濃郁的黑暗,有個人影緩緩地站了起來,宛如鬼魅,他走出黑暗,半邊臉被火光照亮。
李四。
“你應該問,我們侍奉誰。”李四靜靜地道。
“我向來對你們這種存在敬而遠之。”路明搖了搖頭道,“但不要以為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你們。侍奉神靈?這世上哪裡真的有神靈?你們只不過是一群騙子罷了,唯一的差別,就是你們不光騙別人,還騙自己。”
“或許你對我們有些誤解。”李四臉上的神情和路明一樣冷峻,道:“但以後還有很多時間讓你明白,只要……你加入我們。”
他走出了陰影,但步伐輕慢就好像一隻慵懶的老貓,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他一直這樣走著,直到沿著大帳的邊緣把整個大帳用腳步丈量了一次,他抬頭道:“尺寸方圓之中,難不成路兄想讓自己一身的才華就此埋沒?在這種地方,當一個土匪頭子,就算手下再多,劫來的財貨再多,又能如何?”
路明半閉上眼睛,他當然知道,他一直都知道,他心中仍然有一團火,他還想要看見自己所希望的將來,只是……
“我沒什麼才華。”路明有些疲倦地閉上了眼,“我只不過是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罷了,你們太高看我了……”
“我們從來不看錯人。”李四沉靜地看著路明道:“路兄的心裡有一團火,它還沒有熄滅,木蘭將軍不理解路兄,但這世上,並非只有長城是路兄的歸宿。”
“木蘭將軍……木蘭她放逐我,自有她的道理,從始至終我也未曾責怪她分毫,也正因為她是那樣一個人,我才會傾盡一切去侍奉……哪怕雙手沾滿血汙,哪怕筋骨寸斷……至於我心裡的火,即使要點燃它,那個人也不該是你,或你們。”路明乾脆仰頭躺靠在椅子中,隨意地擺了擺手道:“李先生,請恕陸某照顧不周,我疲了,敬請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