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還不夠清醒,朱諾模糊地覺得,他身上存附著一些令她著迷的東西。可能是他口舌之間嗆辣的菸草味,抑或只是屬於他自己的一份氣息。
無論如何,那氣味讓人感到安全。手一鬆,腦袋跌進枕頭,她很快又睡著了,頭向一邊歪著,脈搏終於恢復沉穩。
菲恩替她脫衣服。還是昨天這一襲長裙,布料有幾處撕破崩線,叫他不敢想象她一整天的遭遇。
這是他第二次親手解開拉鍊。肌膚成片袒露而出,被晨曦映成潔白的光霧。後背略微隆起,有如一道隱秘山脊。他低喘一聲,慌忙閉上雙眼,入手觸感光裸滑淨,帶動全身感官知覺。嘴唇併攏著,舌尖卻嚐到清淡的甜。
他挖出一件襯衣給她披上,然後在她旁邊平躺下來。
時至晌午,最後一聲鳥鳴啁啾也歸於衰弱。
菲恩穿著套頭棒球衫,埋頭認真地綁鞋帶。身後傳來赤腳輕巧踩過地板的聲響,他手指勾著鞋帶繫緊,邊拉邊抬臉:
“今天在家休息一天吧。”
朱諾挑挑眉,眼周還有熬夜導致的兩圈烏色:
“在誰家?”
“在我家。”
他說,“冰箱裡有汽水和果汁,櫥櫃裡有黃油和切片吐司。”
她眯眼審視他的打扮:“準備去球場訓練?”
“我會早點回來。”菲恩調整了一下腳掌在鞋裡的位置,聲音突然變得不太清楚,“喬治不在了,球隊要面試新的跑衛,為今年夏天的聯賽做準備。”
提起喬治,她也有些不自然,訥訥道:
“嗯。”
“以後叫我一起去吧。”
他開啟門,又回身,“你想打架的話。”
“打架?”朱諾吃了一驚。
菲恩點點頭。
“裙子都撕破了,很危險。”
她趕緊解釋。
“我沒有打架。”是單方面遭到毆打,“只不過摔了一跤。”
他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卻也沒直接拆穿,而是說:
“自從劉易斯暫停了酒吧裡的格鬥比賽,我只剩下橄欖球可以用來發洩了。”
發洩?
她很快明白過來。
看來他對於強烈的肢體衝撞有某種實際需要。
朱諾說:“我知道一個地方,下次帶你去玩。”
“好。”他將門在背後關上。
把自己扔進沙發,順手開啟電視調動兩下,她心底認為菲恩方才的建議相當不錯——休息一天。她也的確需要一些私人時間,用來思考接下來的安排。
路德維希至今沒有給她完整的行動指導,彷彿弗萊和菲奧娜只是他全盤計劃裡無足輕重的一小部分。雖然他的聆聽與分析都精準到位,可她總是奇異地感覺到,他並未真正投入太多心力。
他真正瞄準的目標會是誰?上一代菲尼克斯?
倘若真是如此,弗萊和菲奧娜也就只是“擊垮菲尼克斯”這一主要任務的附加籌碼。
所以梳理案情時,儘管朱諾急於傾訴,也謹慎地沒把喬治透露的、最關鍵的資訊告訴他——
喬治說,弗萊曾經親口承認,自己僱兇殺害了一名紐約的女警察。
那個晚上朱諾幾乎不眠不休,謹慎地權衡考量,最終打算全力幫助路德維希完成對林賽一案的相關追訴。在這期間,她可以藉機觀察他和檢察官的態度——她希望能看到他們強硬地把他送進監獄,而不是以減刑或者免罪作為條件,跟弗萊換取一份菲尼克斯家累累罪刑的詳細口供。
她不能讓艾薇成為審訊室裡的談判條件之一。
下一步她又該怎麼做?
門鈴就在這時響起。她以為是菲恩忘了什麼東西在家裡,一開門才發覺是個穿睡衣的陌生男人,揉著頭髮喃喃說:
“菲恩,我想起那個朱諾到底……”
一仰頭就撞見她的臉,對方實實在在地愣住了。
“你認識我?”她問。
對方的臉很周正,下巴冒出幾茬青澀的鬍鬚,頭髮半長,亂七八糟地四下直稜著,自然光下呈現一種發紅的棕色。
“你是朱諾。”那人說,“我住隔壁,叫布萊登,你可以叫我……呃,布萊登。”
“噢,菲恩跟我提起過你,很多次。”
她說著,無端想起此前菲恩對他聲音的形容——“一根紅酒上漂著的芹菜”。
有時候菲恩的話乍看之下毫無章法和邏輯,仔細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