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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指節併攏內扣,握成拳頭的形狀。

朱諾彎腰,拾起他的手。

“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有個很好玩的地方麼?”

一張口,雨水就漏進嘴裡。很澀,略帶腥氣。

見他點頭,她攤開掌心,車鑰匙擦過一圈光:“走吧。”

第28章

朱諾頂風冒雨,從碎磚裡抽出一截撬棍。雨水帶走體溫,幾乎感觸不到自己的面板。

她嘴唇抿在一起,因為寒冷與吃力而泛起白痕。

菲恩從她手裡接過撬棍,轉向年久失修的捲簾門。

譁然一聲,門頁鬆動,知知啞啞向上抽疊,捲到一半澀然卡死,他們矮著身走進去。

裡面沒有光,越往裡走,溫度越發積冷。潮潤的雨意被兩人帶進來,壓下空中淡淡乾爽的灰塵氣。

花了會兒工夫,眼睛適應了黑暗,朱諾按照記憶,摸索著找到電閘。

電流刺響過後,光線像雷電一樣劈裂而開。頭頂的兩排燈泡閃爍幾拍後,亮度終於歸於穩定,因為破損了幾個的緣故,顯得很不均勻。

這個場所應該已經廢棄了數年,竟然還通著電。

菲恩環顧四周。

左邊吊著十餘個沙袋,有一半都或多或少帶著幾個破陋缺口,地上堆滿漏落的填充物。右邊是一塊方方正正的高臺,還維持著擂臺原本該有的面貌,只是圍欄缺了一角。

兩面牆上到處都是剝落的油漆表皮和拳手海報。

不難看出,這裡曾是一家拳擊館。

他的目光從左到右,再移回去。回到左邊,已添上一絲瞭然。

後背被人拍了一下,他扭頭,迎面而來兩隻拳擊手套。

“還挺新的。”朱諾給自己也拿了一副,此時正黏上膠扣,“真沒想到。”

後面那間辦公室裡,還散著幾盒沒開封的牙箍,她想了想,拿起又放下。

“不是想發洩麼?”朱諾說著,鑽進搖搖晃晃的沙袋群中,回手揮出一拳。

一股震力先抵達指骨,然後沿著筋脈通順上來,咬合的齒根感受到麻勁,只顫了一下,就快速消退了。

菲恩點頭。

他垂著眸,瞳膜發乾,鈍澀地掂了掂雙拳。

與外表截然相反,他本質上是個習慣於隱忍的人,脫去沉默安靜的外衣,性格其實相當柔軟。即使再溫懦乖順,他也有憤怒與悲傷、焦躁和苦痛的知覺,通常這些都來源於他背後那個家庭,來源於那一份洗刷不去的罪惡血緣。負面情緒與壓力累加堆攢,再透過極端暴力的手段宣洩出來,如此週而復始,彷彿一種器質性的體內迴圈。

他長期靠這樣的方式維持平衡。

自打劉易斯關閉了酒吧裡的比賽,他心頭就拉起一根韌線,隨著時間的推移緩慢繃緊。

上次菲恩說到宣洩,朱諾就想起了這裡。儘管不確定能否成功地使他平靜鬆弛,至少也算聊勝於無。

當初剛搬到鳳凰城,前幾周她來的比較頻繁。獨自一個人躺在擂臺上,放空一個下午,蜷縮著悶頭睡覺。這裡象徵著她之前所熟悉的那個世界,灰色的、不透光的。她懼怕外面明亮的環境,本能地躲避街頭向她打招呼、笑容燦爛的人們,只能在這兒尋找舒適。

後來她適應了普通人的生活,瑣屑煩擾接踵而至,又有責任壓上肩頭,就漸漸地很少過來了。

朱諾打了一拳,就停下來活動胳膊。室內靜得出奇,風雨和聲音都被隔絕在外。

“真沉啊。”她用盡全身力氣,只把沙袋推得傾斜了很小的一度,只好停下來自言自語。

突如其來的,背後嘭嘭響動,震感傳入空氣,連浮塵都在抖顫。

一聲接著一聲,一聲比一聲來的沉重低啞,帶著駭人的爆發力,直接砸擊進心底。

他在幾步開外的位置,肩膀一下下搖晃。外套扔在腳邊,他身上只有一件半溼的薄襯衣,布料貼著背脊,透出肌肉緊繃的線條。

朱諾忽然得到一種想傾訴的念頭,清理一下喉嚨說:“很久以前……”

話剛出口,他驀地停下來,急喘帶潮,側耳聽她講話。

手腕細微哆嗦,不知道是由於力道過猛,還是由於激烈的情緒在噴薄抒發。

隨著他停手,響聲一併停歇了。偌大的空場裡,呼吸都有迴音。

燈下的灰塵凝滯不動,那雙灰眼穿過塵幕望過來,她倏然便有點慌,摸不透緣由的慌。

朱諾說:“你繼續,不用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