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驀得陰沉了下來。
不知何時屋簷外垂下了細密的雨絲,風一吹,頓覺溼寒之氣。
饒春白買了靈藥出來,瞧見路上行人神色匆匆逃去避雨。
街頭冷清非常,只消一眼就能瞧見那兩道身影。
顧長然撐著一把油紙傘,將身邊的少年牢牢護住,自己打溼了半個肩頭都沒察覺。
他低著頭,另一人仰著小臉,不知說到了什麼趣事,唇角彎彎,漾出了一點笑渦。
兩人形容親暱,非同尋常。
饒春白的目光輕掠而過。
未曾出言。
饒春白與顧長然自幼相識,瞭解他的脾性,更知他行事有分寸,不會做出僭越之舉。
他沒說話,倒是徐寧先開口:“長然哥,饒師兄出來了。”
顧長然手中的油紙傘朝著屋簷的方向側了側,停頓了片刻,又很快收了回來。
目光中帶著歉意,解釋道:“阿寧的身子虛弱,受不得寒。”
饒春白還沒說什麼,徐寧就搶先一步提醒:“長然哥,你忘了饒師兄也受了傷的。”
顧長然沒多想:“他和你不一樣。”
那可是饒春白。
從小到大,就沒見他虛弱時的模樣。
一心宗苦寒。
別人練劍都練得哭了,只有饒春白一聲不吭。
練得虎口掌心都是燎泡,破了又好、好了又破,直到結成厚厚一層老繭,也不曾掉一滴淚。
就算是受傷了,也沒有露出過分毫脆弱。
徐寧嗔怪道:“有什麼不一樣,饒師兄也會受寒生病的呀。”
顧長然好像才知道這件事似的,回過神來:“那我去買把傘——”
可是已經太晚了。
街頭早就不見了人影,賣傘的攤位空蕩蕩的,風夾著雨,打落一地枯葉。
顧長然找了一圈沒找到,只好訕訕道:“要不等雨停了再走?”
饒春白微微蹙眉:“不必了。”
他一心惦記著逃竄在外的魔蛇,無暇顧及這點小事,直接步入了雨中。
雨很大。
不消片刻,就打溼了髮梢衣襟。
顧長然下意識追了上去:“春白!”
可剛邁出一步,就聽見身後輕呼一聲,餘光一瞥,徐寧臉色蒼白,懷抱著手臂,穿得單薄。
一點雨水落在他的臉頰上,顯得脆弱又可憐。
徐寧還在說:“我沒事的,饒師兄更重要……”
顧長然頓時就走不動路了。
沒有猶豫太久,他就將傘重新挪向了徐寧,遮住了柔弱的少年。
徐寧問:“饒師兄怎麼辦?”
顧長然心道一聲“傻”:“自己都顧暇不及,還管別人。”
徐寧咬住了唇角:“可是……饒師兄……”
顧長然:“春白他不會在意這些的。”
畢竟現在看來,徐寧更需要他的照顧。
而饒春白……如果饒春白也能像這樣依靠他就好了。
*
出了城。
雨聲漸止,人煙稀少。霧氣散去,青山一碧如洗翠。
徐寧跟在顧長然的身後,悄悄抬頭看向前方的身影。
原本以為會瞧見一個被雨淋溼,狼狽不堪的饒春白。
可沒想到,對方依舊衣衫整潔,白衣翩然,最多隻是打溼了衣袖。更顯身姿挺拔如竹。
再一看,原是有一道氤氳的靈氣環繞在饒春白的周身,遮住了大部分的雨水。
也許是看得太過認真,顧長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順著看去:“怎麼了?”
徐寧豔羨:“這就是仙人手段嗎?”說著,他面露自卑之色,吶吶道,“饒師兄果然厲害……”
顧長然看見少年臉上閃過的傾慕與自卑,心中莫名不快。
在一心宗時就這樣。
所有人都只能瞧見饒春白,而他永遠都只是一個陪襯。
現在,就連一向傾慕依賴他的少年也會變成這樣嗎?
顧長然故意道:“小巧而已,他傷勢未愈,又強行動用靈氣,撐不了多久的。你瞧——”
話還沒說完,就見饒春白停了下來,從袖口中取出一白瓷長頸瓶,仰頭將藥丸倒入口中,隨後閉目調息。
顧長然一臉“果然如此”的模樣,話語中透著不明顯的得意:“讓他逞強。”
他又對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