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楔子

又在尋思,“嗯……林重……”

“這事兒不好寫,”廖靜深像面對高橋隆似的尷尬地搖了搖頭,“高橋部長還讓我客觀地評價林重,笑話……他知道我從不輕易評價別人,客觀地評價,怎麼評評價?”

廖靜深的記憶忽地回到多年前的一天,那是一個下午,很反感他這滿是煙味的辦公室的神谷川破例來到這裡,坐在沙發上跟他交談起來。

記憶中的神谷川就從來沒有胖過,瘦削的骨架子上好像沒有一絲脂肪。神谷川當時坐在沙發的左邊,背對著他非常厭惡的刺眼的陽光。神谷川雖然沒有說過他厭惡陽光的原因,但是有人曾經猜測,陽光會傷害他那習慣用於熬夜和甄別的眼睛。

眉頭和鼻孔一樣緊皺的神谷川不斷地扇著眼前的空氣,手裡拿著一份檔案。廖靜深趕緊去開啟窗子,回到沙發上,聽神谷川用略帶沙啞的嗓音問道“我聽說咱們在新京的兩個外勤人員被共產黨做了?”

“是,我這正在整理他們的檔案,想給您送……”

神谷川不耐煩地打斷廖靜深的話,問道“他們的家屬知道他們是特工嗎?他們的公開身份是什麼?”

“家屬肯定不知道。他們一個是電工,另一個是……茶葉店的老闆。”

“那就好。此事不要通知任何人,包括他們的家屬,也不要發愚蠢的撫卹金。檔案全部銷燬,就當是這兩人從來沒有存在過,他們的家屬以後會報案,警察會以失蹤人口立案的,明白嗎?”

“明白,太明白了。”廖靜深老練地笑道。

神谷川又沉默一會兒,看著手中的檔案問道“安藤部長想調林重回來,他的檔案想必你已經看過了,沒有任何問題?”

“從檔案上看不出什麼問題。”廖靜深想了想又補充,“如果有問題,那也是先出在檔案上。”

“你們滿洲人,講話總是喜歡把有或沒有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神谷川皺起了眉頭。

連廖靜深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日本人對他這樣的中國人說話,就像避皇帝名諱一樣,把話裡的“中國”兩個字省略,或是替換成了類似“你們這些滿洲人”、“你們這樣的”、“你們這群”等等這樣的詞彙。

“但是我聽說……”廖靜深欲言又止,直到發現神谷川正厭惡地看著他,“我聽說他小時候在大阪町帶著一群夥伴打日本小孩。”

“你怎麼知道的?”神谷川翻著檔案問道。

“就昨天,聽他們大阪町的街坊鄰居說的。”廖靜深清了清嗓子。

“打日本小孩?”神谷川不屑地歪嘴一笑,“那就調他回來吧!對了,務必讓他把妻子和孩子一起帶來,這是安藤部長吩咐的。調令你來發,馬上。還有,今晚咱們再確定一下圍捕共產黨關東州特委的方案,此次行動,我要把我的腳踩在被我抓住的每一個共產黨的臉上!”

神谷川說完起身走到門口,回頭望著廖靜深辦公桌上散亂放著的幾隻精美的菸斗和香菸盒,以及一張紙上堆得很高的上等菸絲,皺了皺眉頭。他轉頭想對廖靜深說什麼,卻盯著他的臉端詳了半天,嘟囔了一句“廖科長,你的鼻毛還是沒剪乾淨。”

神谷川搖了搖頭走了,廖靜深馬上從抽屜裡掏出一面小鏡子,半仰著鼻孔左右照了好一陣。

現在,窗外的陽光照得廖靜深眼睛有些發痛,門外走廊裡不知哪個辦公室在聽廣播,聲音一反常態地有些大了,這在平時的警察部大樓裡是絕對不允許的。但是自從戰敗之後的這幾天,這些一反常態的事已經司空見慣了,它把廖靜深就這樣飄著飄著的神又從窗外揪了回來,他有些惱火地開啟門,剛想朝走廊裡喝止這種出格的做法,卻皺起眉頭聽了一陣。他回到屋裡,開啟收音機,裡面有個熟悉男人的聲音,低沉而莊重地宣告著我是大日本帝國關東軍總司令官山田乙三大將,鑑於8月15日,昭和天皇已經宣佈戰敗,又由於現在,蘇聯的伊萬諾夫中將率領的特種空降兵在關東州周水子機場降落,所以我宣佈,關東州的所有日本軍人,均放下武器,等待向蘇聯紅軍投降……

廖靜深聽了一遍,斷然有些發懵,又扭了扭調頻,換到另一個臺。可他無論換到哪個臺,都在重複同一個聲音。

山田乙三說,要投降了。

廖靜深還是覺得這不是事實,他夢遊般地撥通了關東州廳警察部部長高橋隆的電話,響了許久,高橋隆接起電話也不發聲。廖靜深頭一次覺得電話那頭沒有聲音是何等的讓人恐懼,他深呼吸一口,然後問道“高橋部長,我剛才好像聽見……請問……”

良久

為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