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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是臺飽經風霜的車子,遍佈劃痕,車座內的陳設也上了年頭,收音機裡放的音樂還是上一個世紀的爵士樂。

&esp;&esp;“請理解我這個年紀的人,”勞倫給她收拾出副駕駛,原本堆在副駕駛座上的包裹被一股腦丟到了後面,跟著一堆雜物放在一起,“我的精力已經十分有限,在個人生活上總得隨意一些。”

&esp;&esp;“應該是你不介意我影響了你的生活。”

&esp;&esp;“並不會,”勞倫總是笑得很響亮,她很喜歡笑,臉上的皺紋每一條紋路都是朝著笑容的方向,“我喜歡和人說話,你會讓我想起我的女兒,她和你差不多年紀。”

&esp;&esp;“你的女兒?”

&esp;&esp;“我有個女兒,”她一面啟動汽車,一面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有些掉皮的舊錢夾,開啟遞給五條律子,裡面放著一張照片,是合照,年輕的女孩有著和她一樣燦爛奪目的笑容,“這會兒估計在斯德哥爾摩,前幾天我們剛聯絡過。她原本想繼續讀書,可是拿不準自己的方向,於是我讓她先出去走走,也許多走走多看看,她就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esp;&esp;“她看起來……”五條律子其實看不出這個女生的年紀,只知道她很年輕,尤其是那雙眼睛,“……很快樂。”

&esp;&esp;“她在這個年紀當然應該快樂,你也是,你看上去甚至要比她還年輕一些。”皮卡車踩著夜色疾馳在馬路上,朝著遠方的黑色山脈狂奔,勞倫瞥了一眼坐在副駕駛的五條律子,她低著頭仔細的看著照片,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你不喜歡和別人說這些事,是嗎?”

&esp;&esp;“什麼事?”五條律子抬起頭,有些茫然。

&esp;&esp;“關於你自己的,還有你的孩子和家庭。”

&esp;&esp;五條律子收下眼神,靜靜地笑著說:“我只是覺得不知道說些什麼,我的生活很簡單,每天都是一樣的。”

&esp;&esp;“也許你只是沒有遇到一個合適的聽眾,”勞倫忽然開啟了車窗,讓夜風灌入車內,讓車內閉塞的空氣一瀉而出,留在她們身邊的溼潤的風帶著一種草木的香氣,“情人愛人只在情愛上討人喜歡,尤其像你的情人那樣年輕的男人,他們有著充沛的愛,自我的愛,他們有著這世上最動人的眼神和最甜的嘴,卻往往缺少了耐心的耳朵。你應該告訴別人你的事情,否則這漫長的生活,無處發洩的聲音會讓你陷入瘋狂。”

&esp;&esp;她的話說完,五條律子已經下意識用手扶住了臉頰,擋在她們之間,裝作深思一般去撫摸自己的臉,生怕在臉頰上摸到雨露之外的水汽。

&esp;&esp;勞倫見她沉默,“律子,我可以這麼稱呼你嗎?我知道日本人對名字的稱呼十分的講究。”

&esp;&esp;五條律子的嘴唇在顫抖,她偏過臉,低聲地回應,“可以的。”

&esp;&esp;“律子,為什麼不試試把我們的旅途當作你孤獨的旅程,在車上,在日出之前。”勞倫的眼睛不再看五條律子,不遠處群山正向他們走來,灰濛濛的霧漂浮在山巒兩側,她指著最高的地方,“看看你的目的地,忘記你是誰的母親,是誰的愛人,享受這難得的孤獨,人需要孤獨。”

&esp;&esp;五條律子忍不住側過臉看她,看她伏在方向盤上,抬起眼睛滿懷期待地看著眼前起伏的山巒,夜幕下寂靜的星星和了無人煙的馬路,“你很喜歡孤獨。”

&esp;&esp;“是的,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esp;&esp;“為什麼?我嘗試過……”五條律子不太明白勞倫此刻的興奮,也許是因為她太孤獨了,被弟弟對愛情的憧憬和渴望佔據了整個生命,以至於失去了原本擁有的一切。她的生命裡不允許有其他人的存在,她的媽媽,她的人生,她的自我。她的孤獨就像是囚牢,她從未感受過——哪怕只有片刻,勞倫對孤獨的那種熱愛,她絕大多數時候有的只是劫後餘生的慶幸,難得安寧的寬慰,“……並沒有那麼容易忍受。”

&esp;&esp;“律子,我總是會忍不住去想,你太年輕了,”勞倫感慨她年輕的語氣和感慨五條悟太年輕時一樣,“不應該有這麼悲哀的眼睛,你明明這樣的年輕,美好。”

&esp;&esp;“我說不定已經很老了。”那些被她熬過去的白天,耗下去的太陽,一天像兩天一樣漫長,過得比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