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睡醒,並沒有多說。此時房外有腳步聲響起,他鬆開她,“你繼續睡,我出去看看。”
&esp;&esp;“我跟你一起去。”她迷迷糊糊地抬手,一把勾住了準備下床的他。
&esp;&esp;思慮過後,五條悟覺得不該留她一個人待著,於是替她披上一件單薄的外套,握著她的手臂將她從床上扶了起來。兩人走出臥室沒多久,就見筱原幾人守在房門敞開的書房內,腳邊一地碎片,窗邊收緊的窗簾被狂風吹著鼓脹得像是有什麼即將破殼而出的卵,猩紅的顏色如同覆蓋在卵殼表面的血管,隨著殼面開裂而血流如注,沒有人知道孵化出來的會是什麼。
&esp;&esp;也許是意外,也許是別的。
&esp;&esp;這時屋外有閃電劈過,天空亮如白晝,滿地玻璃碎片折射出無數道裂光,照耀著門邊站著的五條律子蒼白的臉。
&esp;&esp;“悟——”書房內滿是潮溼的氣味,她嗅著,感覺自己也浸泡在了雨水裡一樣。
&esp;&esp;五條悟掃了一眼,屋外天空遠去暗暗一片,不見天光,迎面吹來陣陣陰測測的冷風,讓他心頭像是蒙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霾,心情也沉重得異常。他並未在五條律子面前顯露出來,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安慰她,“只是被風震碎了,沒什麼,等雨停了再叫人來修理。回去休息吧,姐姐。”
&esp;&esp;她被他攬在懷裡往臥室走,忍不住回頭,一動也不動地看著,看著玻璃破裂成一道黝黑深邃的裂口,腦子裡滿是混沌的聲音和畫面。她猜自己也許還沒睡醒,否則,為什麼她會產生一種雨中的黑暗深處有什麼東西存在的錯覺,似乎在她看不見的幽深的遠方蟄伏著一具龐大軀體,正一動不動地盯著她。等到風停,就從黑暗的泥沼撲出來,咬住她,奔向急遽的雨幕之中。她的身體因此被豪雨掩埋,從此消失不見。
&esp;&esp;這有點像一場奇異的夢。
&esp;&esp;等颱風過去,雨停了下來,書房被風震碎的玻璃門半天不到就被修好,雨水浸溼的地毯和傢俱都被換了新的。她重新坐在屋內再一次往外看去,只看到屋外翠綠映紅,枝葉橫斜,遠處魚鱗狀的雲鋪滿了廣闊的天,找不到半點昨夜盤踞於遠處的影子存在的痕跡。
&esp;&esp;這場夢才幹脆地醒了。
&esp;&esp;又或者沒有。
&esp;&esp;五條律子依舊覺得自己正在被什麼東西注視著,和五條悟那種明目張膽的帶著侵略性注視截然不同,這是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忽遠忽近,忽真忽假的,讓她無法判斷真切的窺視。她懷疑這是她長期服用藥物後產生的一點無關痛癢的副作用,那種像是羽毛般輕巧掃過脊背的注視正是她近期敏感多疑產生的錯覺,再者,家中筱原等人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於是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esp;&esp;和她不同,這兩日的五條悟有些草木皆兵,傍晚不到就回家,她在哪,他如影隨形地跟到哪。不過與其說是危機意識令他這麼謹慎,還不如說是忍耐多時,早已經在內心裡膨脹到了極限的渴求讓他不得不緊緊跟隨在她的身邊。那種有可能失去她的潛在威脅催化了他那顆早就不安分的心,如同在他心頭那把闇火上澆了一大桶熱油。而她正站在火炬中央,烈火引起的濃煙籠罩在她身側,他只要走遠,就會看不見她。
&esp;&esp;她未嘗沒有察覺到這點,只是淹到了咽喉的海水讓她根本發不出求救的聲音。
&esp;&esp;那種無聲的緊迫感伴隨著她一次次避開他親近的身體而愈發強烈,而他的呼吸聲也隨著她的動作而愈發的低沉,他抱著她的肩膀,手掌心接觸到的地方能清晰地感知到她身體的起伏,還有伴隨著她微弱的聲音而來的顫動,“悟……”她瑩潤的雙眼像是撒了一層薄薄的水,眼中閃爍著飄忽不定的光。
&esp;&esp;他不鬆手,她就掙脫不得,而只有這種時候,這種不由反抗的行為能讓她留在身邊,一旦他的舉止有所遲疑,她永遠都會選擇遠離他。察覺到這個事實,五條悟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煩悶,也隱隱明白,自己已經沒辦法一直等下去,“姐姐,”他將鼻尖貼在她的額頭上,這種涼涼濡濡的觸感讓她的身體動彈不得,他深沉的聲音此時落在她耳邊,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喟嘆,“我真的好想你。”
&esp;&esp;聲音撬開了鬆動的門沿,只聽吱呀一聲,門扉敞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