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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暗紅色的夕陽如同被脫去的紗衣,露出她毫無血色,蒼白虛弱的身體,“我做不到。”

&esp;&esp;“你做得到,你完全能夠讓自己的日子更好過。別再執著你的過去,律子,這隻會讓你的生活越陷越深。”

&esp;&esp;夠了——

&esp;&esp;“你完全能夠趁早要個孩子,不論將來他如何打算,孩子能保證你可以回到五條家,保證你的生活衣食無憂。”

&esp;&esp;夠了——

&esp;&esp;“律子,孩子能夠讓你的生活變得不一樣,你會變得快樂。那是屬於你的孩子,那才是和你真正意義上的血脈相連,你的生活也會因為他而變得更好。”

&esp;&esp;“夠了!”五條律子紅著眼睛打斷了五條夫人的話,語氣激動地說,“更好?早就被毀掉了的東西還能怎麼變得更好?悟是你的孩子,他讓你的生活變得更好不代表我也會一樣。”話說到這,她那些情緒又慢慢退了回去,身體也如同抽去了支撐她的骨頭,塌陷了下去。她無力地靠著一旁的沙發坐下,面色悽然地落淚。

&esp;&esp;“我不會更好了,永遠不會。”

&esp;&esp;“讓我的生活變得更好的從來都不是他,律子——”五條夫人見五條律子落淚,也跟著紅了眼眶,“是你。”她一動不動地看著,並沒有再嘗試走過去,聲音很輕很慢,一如很多年前,哄睡襁褓中的嬰兒那樣和緩。

&esp;&esp;“他毀了你,也就是毀了我。”

&esp;&esp;五條律子捂住了臉,“別再說這種話了。”

&esp;&esp;“人總要活下去,律子,我希望你能好過一些。”

&esp;&esp;“我沒辦法,”她放下雙手,滿臉是淚,“真的沒辦法。”

&esp;&esp;“我不在乎自己一生都只能活在走不出去的後院裡,也不在乎自己一生都將被捆縛手腳去不了世界上所有想去的地方,也不在乎我的一生都是一件任人挑選的貨物,”她看向五條夫人,帶著哭腔,幾乎是用盡了身體內剩餘的力氣,“我可以接受任何事,唯獨他,我沒辦法接受,他是我的弟弟——”

&esp;&esp;“他不是。”

&esp;&esp;“不——”

&esp;&esp;“律子,你還要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esp;&esp;“我沒有騙自己,我從來沒有,”她這一生幾乎沒有機會能夠說出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我”,她需要帶著五條律子這份沉重的軀殼從生走到死,沒有資格選擇自己到底要什麼,做什麼,她唯一擁有的權力是選擇愛誰。愛母親和弟弟,這是她所剩無幾的自我,“如果我接受了,”殘存的自我將伴隨著關係的徹底崩塌而蕩然無存,而那個孩子則是廢墟之上證明她一無所有的鐵證,“我就不再是我,那我……會是誰?”

&esp;&esp;“律子,”見她面色茫然又痛苦,五條夫人哭著說,“不要這麼想。”

&esp;&esp;“母親,別再逼我,”五條律子不再看著自己的母親,伸手去擦拭自己面頰上的淚水,“我能夠做的只有維持現狀,這是我能夠做到的極限。”

&esp;&esp;“何必為難自己,你這樣也只是自己受苦。”五條夫人坐到了她身邊安慰她。

&esp;&esp;她沒有像以前一樣在靠過去,而是倚著扶手悶聲說:“我怎麼才能不為難?只有離開才能不為難,我想離開這裡,去任何地方。”

&esp;&esp;五條夫人總會在她表露出真正的想法時避而不言,“離開了你又能去哪裡?”

&esp;&esp;她從未奢望過能從自己母親的嘴裡聽過哪怕一次‘我帶你離開’或是‘我們走吧,忘記這裡’這樣的話,但也有過那麼幾次微弱的期待,期待母親能夠安慰她一句,“哪裡都好,哪裡都比這裡好。”別再讓她看著,自己腳下的土地,跪在地上,忍耐著活下去。

&esp;&esp;“律子,”見她如何都說不通,五條夫人也實在硬不起心腸,“稍微想一想自己吧,你會明白,我說的是對的。”

&esp;&esp;“別再說了,母親,”她背過身,趴在了扶手上,“我做不到。”

&esp;&esp;五條夫人不再勸她,站起身走向門外。

&esp;&esp;開啟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