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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她的軀殼因此被蛀蝕,在失去一個孩子的同時,她的一部分自己也正慢慢地從這個被開啟的空洞裡,從破損的身體裡離去。

&esp;&esp;她沒什麼精力再像帶大五條律子一樣帶五條悟,也不需要。所以她一點也不意外自己不記得他什麼時候開始學會翻身,什麼時候開口說話,什麼時候學會走路,總有人記得比她清楚。她有豐富的做母親的經驗,知道如何面對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孩子表現出一個母親應有的愛意,只要她和五條悟的這一層不怎麼牢固的母子關係始終存在著,那麼幾乎沒有人能發現她的偽裝。

&esp;&esp;除了五條律子。

&esp;&esp;五條夫人懷孕的那一刻,五條律子就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熱情,對生命的好奇令她關注這個孩子,而在五條家無處不在需要防備的,需要警惕的,需要回避的審視打量則令她對這個全新的,單純的生命感到欣喜。五條夫人知道,一個年幼的女孩沒辦法長期維持著她這樣麻木又坦然的漠然,總會對什麼產生興趣,總會想要找個地方宣洩這個年紀產生的多餘到無處安放的情感。

&esp;&esp;她認為,這樣的情感留給自己的兄弟姐妹總好過留給外面的男人,於是她並沒有阻止。以至於多年之後她偶爾夢見曾經屬於自己的孩子時,經常性的想,如果當初自己阻止了,結局是否會不一樣。

&esp;&esp;這世上的所有東西所有人都經不起比較,包括愛,看過真的,飽滿充分的,就受不了假的,缺斤少兩的。

&esp;&esp;五條律子小時候有很多為什麼要問,後來學會了不管不問,這些問題才有所收斂。只是涉及五條悟,她很多被教育過的“好習慣”都不太管用。

&esp;&esp;她問過五條夫人,委婉地,“為什麼母親不抱一抱悟?”她看見五條夫人面對剛學會走路的五條悟,毫不猶豫地後退到了傭人身後,直到五條悟被傭人抱起來,五條夫人才滿臉笑意地上前看著。

&esp;&esp;她很單純,根本不明白一個六眼對於家族,對於他們的家庭到底意味著什麼,也不能理解自己的母親的態度到底意味著什麼。只能夠膚淺的理解成,關係不好。

&esp;&esp;五條夫人從未告訴過五條律子實話,在她眼裡,那是五條悟,而不是她的孩子,又或者說,五條悟不只是她的孩子。他會擁有這世界上的很多東西,他的世界浩瀚如海,她的愛給他也不過是石沉大海。

&esp;&esp;她一直在找各種藉口——足以敷衍一個幾歲大的孩子的藉口。

&esp;&esp;藉口多了,五條律子也有眼力地不再追問,只是花費在五條悟身上的精力和注意力越來越多,彷彿是為了將五條夫人的那一份也一起補上。

&esp;&esp;看著五條律子這樣不設防的天真姿態,五條夫人一直有預感會出事,然而即使她再如何小心防範,謹慎教育,也沒想到,事態走向會如此偏離預想。

&esp;&esp;六眼已經奪走了她一個孩子,現在她又眼睜睜地看著他,奪走了另一個。

&esp;&esp;她本應該憤怒,然而因為長時間地扮演著一個虛情假意的母親,她早就忘記了屬於自己的情緒該如何表露,不得不對眼下女兒的境遇視而不見。

&esp;&esp;五條律子被五條悟以病重的藉口困在房內的那幾天,五條夫人的身體徹底被蛀空,六眼留下的空洞將她的靈魂蠶食得一乾二淨。即使有所痛苦,那也只是她空洞的身體所產生的餘震,殺不了人,要不了命。

&esp;&esp;從那以後,她再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面目去面對五條律子。

&esp;&esp;坐在車上時,五條夫人已經反反覆覆地思索了許久,下車時該用什麼樣的表情,開口時應該地能夠接連幾日都和五條律子睡在一個房間內。母女二人單獨相處的時間愈久,五條律子的情緒日益穩定,與之相反的是五條夫人,她的焦慮則愈發明顯。

&esp;&esp;告別的時間在即,五條夫人才開口問五條律子,“你平時總是一個人嗎?”此時二人正單獨坐在房中,正為了明日的分別依依不捨,她這樣一問,原本雙目通紅的五條律子面色都有些茫然。

&esp;&esp;她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母親在說些什麼,她低下頭,小聲說:“不算是,筱原多數時候都會跟著。”

&esp;&esp;“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