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誰能想到……”晁青雲苦笑一聲。
看晁青雲的面相便知曉,他的父母必定是俊美之人,尤其是晁青雲的母親,乃是曲陵當地出了名的大美人。
那年還是梁錯的父親當政,當時的國舅來到曲陵,為梁錯的父親蒐羅珍奇美物,便落腳在豪紳晁氏的宅邸,哪知國舅起了歹意,竟然看上了晁青雲的母親。
“國舅舔著臉皮,厚顏無恥的向我父討要母親,想要納我孃親為妾,我父親鍾情於孃親,只有這麼一妻,從未納妾,伉儷情深,如何可以答允?便回絕了國舅。”
國舅覺得損了顏面,大發雷霆,當夜便離開。
之後相安無事了許久,誰也沒想到這個事情還會有後續,國舅向自己的姊姊,也就是先皇的寵妃訴苦水,寵妃給先皇吹了枕邊風,說曲陵山窮水惡盡出刁民,尤其是當地的豪紳,權霸一方,簡直是土皇帝。
於是先皇一怒之下,給曲陵增加了許多額外的賦稅,尤其是針對晁氏。
晁青雲似乎在回憶,他那寡淡的面容,染上了一層色彩,那是恨意。
“晁氏一夜之間,傾家蕩產,變賣家財宅邸,也不足夠抵扣賦稅,走投無路之計,那個國舅又來到曲陵,想要霸佔我的孃親,父親拼死阻攔,被亂棍打死,孃親寧死不屈,帶著晁某……跳入了趙河。”
梁翕之大罵的嗓音終於截斷,目光復雜的看向晁青雲。
曲陵緊挨著趙河,晁青雲和母親跳入趙河,母親溺水而亡,奇蹟般的,晁青雲活了下來。
南趙北寧侯奉旨巡邊,巡查河堤之時,正好看到了被大水肆虐的晁青雲,立刻命人將晁青雲救起,因著施救及時,晁青雲活了下來。
“北寧侯可憐我,令人沿著趙河打撈了三天三夜,終於找到了我母親的屍身,已然被河水泡爛,不成模樣……”
晁青雲親自下葬了母親,心灰意冷,一顆心竅只剩下了報仇。
因著感念北寧侯的救命之恩,又因著想要向北梁的天子和國舅復仇,晁青雲以曲陵難民的身份,重新回到了曲陵。
巧的是,這一次他偶遇了曲陵侯梁翕之。
梁翕之深吸了兩口,沙啞的道:“所以……所以你是故意接近我的?!故意讓我覺得你可憐,收留與你,而你……而你是南趙人安排進來的眼線?!你從頭到尾,就是一個細作!”
晁青雲眯了眯眼目,沒有反駁,道:“正是。”
在遇到梁翕之之時,晁青雲已然渡過了自己最痛苦的時期,那段時期是南趙的北寧侯收留了他。
劉非道:“你考取功名,其實並不是真正為了功名,而是為了在殿試之上,大罵昏君,對麼?”
晁青雲多看了劉非一眼,沒有反駁,道:“晁某對功名利祿,並無興趣,正如太宰所言,晁某所做,無非是想要見一見,當年那個只聽枕邊風便加重賦稅的昏君。”
晁青雲見到了,見到梁錯的先父,沒有忍住,破口大罵,以至於被關押在牢中好一陣子,後被攆出了京城。
晁青雲看向梁翕之,輕聲道:“曲陵侯痛恨梁主,晁某也痛恨梁主,曲陵侯想要改朝換代,晁某也想改朝換代,只可惜……只可惜……”
晁青雲感嘆著,劉非介面道:“只可惜,你後來發現自己的想法錯了……曲陵侯痛恨陛下,只是痛恨害死他父母之人,而並非痛恨整個大梁。”
梁翕之差點被那兩個人說蒙了。>/>
其實很簡單,梁翕之誤會了梁錯,所以他狠梁錯,恨不能殺了梁錯,但他只是狠梁錯一個人,並不狠大梁的朝廷,更加不會痛恨大梁的百姓。
而晁青雲的恨,不只是痛恨大梁的先皇,他甚至痛恨大梁的每一個人,想要每一個梁人,來給他的父親,給他的母親……陪葬!
梁翕之搖頭道:“你是瘋了麼!?”
“我是瘋了!”晁青雲寡淡的唇角,染上一絲愉悅的笑容,那笑容卻分外的陰森扭曲,沙啞的道:“晁某的確是瘋了!在父親被亂棍打死之時,在母親的屍身被河水泡爛之時,在無數人冷眼旁觀之時,在那些宗親國胄奢靡無度之時,晁某便已然瘋了!變成了一個是個徹徹底底的狂徒!這輩子……再難回頭!”
梁翕之不敢置信,道:“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還不如讓我做一個甚麼都不知道的痴子!”
晁青雲似乎嘆了一口氣,道:“侯爺是第二個收留晁某之人,只可惜……只可惜晁某這輩子,只能報答北寧侯的大恩,無法報答侯爺的恩德……然,晁某不想再騙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