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武器和金錢是他前半生除了我媽之外最重要的東西之一,粗魯,但是……”但是我愛他。
沈夜熙仍在靈魂出竅中:“你爸是……”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姜湖一番,擠出一句話,“果然基因這種東西,有遺傳還有突變。”
“哦,我不是很像老頭子,像我媽媽多些。”姜湖說。
……您這是句廢話。
“我不像他很正常,小時候我媽媽去世以後,老頭子怕養不活我,就把我送到了外公外婆那裡……”姜湖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頓了頓,斜眼看了一眼沈夜熙,“喂,好像跑題了。”
沈夜熙撇撇嘴:“我就想聽這個。”
姜湖眯起眼睛,接近夏至,天越來越長了,傍晚那最後的餘暉透過窗戶照進來,一寸一寸地留戀著。沈夜熙的肩很寬,結實又不算太誇張的肌肉線條透過單衣若隱若現,緩慢而有力的心跳順著左邊的胸口傳過來,恍然間,姜湖覺得身後靠著的這個男人,就像他的父親一樣,高大得像是永遠也不會敗退的英雄。
他的外公是個典型的英國紳士,受過良好的教育,嚴謹而有禮,滿頭白髮,臉上的皺紋像是刀子刻上去的,偶爾微微笑起來的時候,卻好像陽光都融到了那皺紋裡,和他的中國妻子一輩子過著一種清湯寡水、但是相濡以沫的日子。
“我小時候,家裡有一個不大,但是打理得非常漂亮的小花園,還有一條上躥下跳、破壞力很強的拉布拉多犬。可是我卻總是盼著老頭子來看我的日子,外公並不是特別歡迎,他一直覺得女兒嫁的這個男人又粗魯又沒教養。我家老頭子在外公眼裡,大概唯一的好處就是對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特別好。”姜湖輕輕地說,“他會教我擺弄各種各樣會讓外婆尖叫的危險武器,會專門教我一些各國語言裡罵人的話,還會和我約定,這些話只能在他面前說。”
“真的?”沈夜熙來了興致,“說一個唄。”
姜湖笑著搖搖頭:“說不出來,我怕外公會氣得從墳墓裡爬出來。”他眼神暗了暗,想起那個在自己生命的最初時候,留下最為濃墨重彩一頁的那個男人,他一直那麼羨慕崇拜著自己的父親,可是很久以後才發現,自己永遠也不可能像那個男人一樣,自由而任性地活著。
“直到我十六歲那年,外公外婆相繼去世,他才接我回到他身邊。”
“我說你玩槍玩得那麼漂亮呢。”沈夜熙感嘆,下巴在他的肩膀上蹭蹭,“我說,有時間咱倆上靶場比比。”
姜湖挑挑眉:“就你?得了吧,安叔還輸了我半環呢。”
勒在他腰間的手猛地一緊,沈夜熙咬牙切齒:“老子吃醋了啊!”
“呃,為什麼要吃醋?”姜湖也不知道是不明白什麼叫“吃醋”,還是不明白沈夜熙為什麼要吃醋。
沈夜熙伸手去掐他的脖子,又不捨得用力,狠狠地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表情:“接著說,說得不好我掐死你。”
“我那時候發現,老頭子這人,要是偶爾見面,跟他出去喝上一壺,聊聊天開開玩笑,還挺好的,真的跟他搬到一起去,才發現有很多事情,我們倆根本沒法溝通,有一段時間天天跟他吵架。有時候我吵不過他,就離家出走幾天,錢花完了再回來,有時候他吵不過我,就動手,整天雞飛狗跳的。”
沈夜熙那麼一瞬間覺得心裡酸溜溜的,因為懷裡這個人那麼純粹的年月裡,跟自己八竿子也打不著。
“直到我離家上了大學,他才不再動不動就教訓我了。那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這個一輩子像坦克一樣硬朗,像狐狸一樣狡猾的男人,已經很老很老了,老到居然會在我離家的前一天來來回回地把我的行李檢查了很多遍,囉囉嗦嗦像個老太婆一樣嘮叨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姜湖突然停頓住了,手指抓住沈夜熙的手腕,有些緊,眼圈隱隱泛起了紅,半晌,才輕輕地說,“你知道麼,他身上有很多很多的傷疤,有的傷疤特別恐怖,可是他說那是他一輩子最自豪的東西,生死邊緣走過那麼多,他都活下來了,活下來,就是贏了。可是他戰鬥了一輩子,最後還是輸給了時間。”
“我一年級春假的時候回去看他,差點認不出這個男人了,他好像縮水了似的,身體乾癟下來,頭髮也白了。有時候運動稍微過量一點,就會氣喘吁吁。我逼著他去醫院,還因為這個和他吵了一架……也是最後一次和他吵架了。”
沈夜熙沉默了一會,拍拍他的肩膀:“至少你有這麼個好父親,前二十年過得那麼風生水起,該知足了。”
“我沒傷心,只是懷念。”姜湖清清淡淡地說,“有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