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天發傳單,跑學校社團,開手機團購……凡事親力親為。太充實,充實到讓她感覺不到辛苦。
由夏入秋,由秋入冬,她錯過了棲霞山的楓葉,也錯過了鼓樓的初雪,時間匆匆流逝,渾然不覺。
工作室的運轉走上正軌,又多僱了幾個人,手裡資金充裕起來,再接客片的時候,他們也有了挑選的資本。
三月春暖那一陣,傅澤城說:“我是不是從來沒給你發過員工福利啊?過幾天櫻花開了,帶你去雞鳴寺上香?”
夏初只說:“得了吧學長,你不是這種俗人。”
後來忙起來,雞鳴寺賞櫻之旅最終也沒去成,時間一晃就到了梅雨季。
夏初也發現自己過得有些不知歲月,不然為什麼這擺明一定會發生的事真正發生時,她卻有些如夢方醒——外面雨還沒停,彷彿又大了起來,傅澤城說:“我跟凌薇複合了。”
夏初只是愣了一下,“哦。”
保溫盒清洗完畢,她擦乾了裝回袋子裡,忽然說:“我得回去一趟,想起來陽臺上衣服沒收。”
夏初出了門才想起來自己的小摩托報廢在水裡了,暴雨天計程車難等的程度堪比春運搶火車票,她等了半小時終於搭上一輛。她想最近挺倒黴的,估計真的得去雞鳴寺拜一拜。
計程車到點就把她放下了,小區前面同樣淹著水,她一路過去,剛換的衣服再度溼透。她從積水中撈出溼漉漉的鞋子,踏上路牙的那一刻情緒再也剋制不住,蹲在路邊放聲痛哭。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座沙塔,從裡到外漸漸風化,四下散落,再不復當初。
天晴的時候,凌薇來南京了,三人一塊吃晚飯。當年第一次見到凌薇,夏初就知道她是個極有主見的人,強勢固執,大約只有這樣的性格才能拿住傅澤城。
凌薇給夏初夾菜,感謝她一年來對傅澤城“不離不棄”。
夏初笑說:“沒呢,我跟著學長是在偷師,之後會單飛的。”
凌薇看著傅澤城,也跟著笑說:“那你可別藏私。”
都是女人,且都喜歡著傅澤城,夏初怎麼可能沒覺察出火藥味。
凌薇在南京留了三天,便要回上海。她走的那天,夏初在工作室裡修片,聽見凌薇和傅澤城站在門口的對話。
凌薇說:“你還要繼續把才華浪費在給人P圖上嗎?工作室開一年就夠了,你又不是長性的人。”
夏初霍然起身,一把推開了裡間的門,門口的凌薇和傅澤城齊齊轉過身來。
她很明白傅澤城,很多話不會說出口,只會等時間過去,永遠地爛在心裡。比如大四那年他跟凌薇分手,若非難過到極點,他不會避走他方。
夏初凝視著凌薇:“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你知道他為什麼要開這間工作室嗎?”
凌薇愣了愣,略帶譏諷地看著她,“你又有什麼資格對我說這種話?”
那天,傅澤城和凌薇離開了以後,夏初坐在工作室裡,看著日光一寸一寸西斜,彷彿自己也在隨著這消逝的日光,一點一點老去。
南京真正熱起來的時候,夏初總算收拾好了行李。這天她沒去工作室,約傅澤城去了秦淮河邊。這兒臨著夫子廟,遊客如織,他倆混在那些人中,靠得不近也不遠。
夏初化了妝,穿著一條淺色的短裙,她一貫不喜歡高跟鞋,今天也破天荒地忍耐下來。
他們在河岸邊停下,靠著欄杆休息,夏初說:“老家的工作已經找好了,後天就走。”
傅澤城說:“嗯。”
夏初說:“關了工作室,你去上海發展挺好的。”
傅澤城又說:“嗯。”
夏初把目光投向遠方,想到大一那年,她跟傅澤城和徐子騫夜遊秦淮,比賽誰知道的關於秦淮河的詩更多。結果大家除了一首“煙籠寒水月籠沙”再也背不出別的。倒是夏初,憋了半天,忽憋出一句,“過秦淮曠望”。傅澤城和徐子騫齊齊看著她,後面呢?那天,後面的她到底沒想起來,他們笑她瞎編,那時船經過橋下,光影一明一暗,傅澤城瞥過來一眼,看進她的心裡。
“傅澤城,”夏初轉過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