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什麼時候叫我來拿錢,伯爵?”
羅斯托夫面紅耳赤,把多洛霍夫喊到另一間房裡。
“我不能馬上全數償付,你可以拿張期票。”他說道。
“羅斯托夫,請你聽聽,”多洛霍夫說,明顯地露出微笑,不住地盯著尼古拉的眼睛,“你知道有句俗話:‘在戀愛中走運,在賭博中就倒黴。’你的表妹愛上你了。我知道。”
“噢!我覺得自己受到這個人的支配,這多麼可怕。”羅斯托夫想。羅斯托夫明白,公開說出這次輸錢的事,會使他父母遭受到多麼大的打擊,他明白,擺脫這一切是多麼幸運,他也明白,多洛霍夫知道,他能夠使他擺脫這種恥辱和痛苦,而他現在像貓兒玩弄耗子那樣,竟想玩弄他。
“你的表妹……”多洛霍夫想說一句話,可是尼古拉打斷他的話。
“我的表妹與此事毫不相干,用不著談論她!”他瘋狂地喊道。
“那末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錢?”多洛霍夫問道。
“明天。”羅斯托夫說完這句話,便從房裡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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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說一聲“明天”並且保持得體的腔調,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他獨自一人走回家去,看見妹妹、弟弟、母親和父親,承認錯誤,並向家裡的人要錢,這倒是一件可怕的事,因為他在許下諾言之後沒有權利再要錢了。
家裡的人都還沒有睡覺。羅斯托夫家裡的青年已經從劇院裡回來,吃罷晚飯,便坐在擊弦古鋼琴旁邊。尼古拉剛剛走進大廳,一種撫愛的、詩意的氣氛籠罩住了,這年冬天他們家中經常洋溢著這種氣氛,在多洛霍夫求婚和約格爾舉辦舞會之後,而今迷漫於索尼婭和娜塔莎的上方的氣氛,看來就像雷雨前的空氣一樣變得更濃了。索尼婭和娜塔莎穿著那件他們上戲院時穿的天藍色的連衣裙,顯得非常迷人,而且她們也知道自己的俊俏,於是帶著惹人喜愛的微笑佇立於擊弦古鋼琴旁邊,薇拉和申申在客廳中下象棋。老伯爵夫人等候著兒子和丈夫,正和住在他們家裡的貴族老太太一塊擺紙牌猜卦。傑尼索夫的兩眼閃閃發亮,頭髮蓬亂,他把一隻腳向後伸出來,在擊弦古鋼琴旁邊坐著,他那短短的指頭拍擊著琴絃,彈出和絃,眼珠兒骨碌地亂轉,並用他那尖細、嘶啞、然而準確的聲音吟唱著他所創作的詩歌《神奇的仙女》,正試圖為其歌詞配曲。
神奇的仙女,
請你告訴我:
是什麼力量
吸引我撥弄
遺棄的琴絃?
你在我心中
播下了火種,
是什麼靈感
洋溢於指頭?
他很熱情地唱歌,他那雙瑪瑙般烏黑的眼睛閃閃發光地望著驚惶失措的、深感幸福的娜塔莎。
“美極了!妙極了!”娜塔莎喊道,“再唱一段吧。”她說著,沒有發覺尼古拉走進來了。
“他們那裡還是那個樣子。”尼古拉想了想,他朝客廳裡張望,望見了薇拉、母親和老婦人。
“啊,你瞧,尼古連卡來了!”娜塔莎跑到他跟前。
“爸爸在家嗎?”他問道。
“你回來了,我多麼高興!”娜塔莎說道,沒有回答他的話。“我們都很快活哩。瓦西里·德米特里奇為我多待了一天,你知道嗎?”
“爸爸不在家,還沒有回來過啦。”索尼婭說道。
“真想不到,聰明人,你回來了,你到我這裡來,我的親人。”從客廳裡傳來伯爵夫人的語聲。尼古拉走到母親面前,吻吻她的手,一聲不響地坐在她的桌子旁邊,看看她那雙擺紙牌卜卦的手。從大廳裡傳來一片笑聲和勸說娜塔莎的愉快的談話聲。
“得啦吧,好,好,”傑尼索夫喊道,“現在用不著託詞推卸,該您唱Barcarolla①了,我央求您。”
①義大利威尼斯的船歌。
伯爵夫人掉過頭來望望默不作聲的兒子。
“你怎麼啦?”母親問尼古拉。
“哦,沒有什麼,”他說道,好像他厭煩這個提來提去的問題,“爸爸快回來了吧?”
“我想,快回來了。”
“他們還是那個樣子。他們什麼也不知道啊!我要到哪裡去才好?”尼古拉想了想,又到那擺放擊弦古鋼琴的大廳裡去了。
索尼婭坐在擊弦古鋼琴旁邊,彈奏著傑尼索夫特別愛聽的船伕曲的序曲。娜塔莎想要唱歌了。傑尼索夫用得意洋洋的目光望著她。
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