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放晴,碧空中飄浮著朵朵的白雲,在和煦的微風中翩然起舞,把慰藍色的天空擦拭得更加明亮。
空氣中依舊帶著溼漉,不過從縣南傳來訊息,說是石橋已經修好,郝風樓便迫不及待的準備起程了。
那橋叫金石橋,連線兩府,此時滿是泥濘,而堵塞在橋兩邊的兵丁和商賈已是絡繹不絕,無數人沿著這泥濘的官道開始南下,既有運糧的雜役,也有被武官帶著的小隊官軍,也有押著一車車貨物的商賈,端的是熱鬧無比。
郝風樓這些人自然引人矚目,尤其是那三百個穿著親軍服色的兵丁,揹著火銃和乾糧、水袋,一路行來,竟是不知疲倦,使人不斷暗中揣測著他們的身份。
有些個見過世面的人,心裡則在揣測,瞧這些人人手一支最時新的火銃,這些火銃他們是見識過,端是厲害,徵夷大軍之中倒是有一些,只是三百人人手一支,卻是前所未見,再加上他們親軍的服色,就更使人覺得蹊蹺了。於是,那些素來大膽的官兵竟都是乖乖的遠離這夥人,不敢過份靠近,更不敢上去惹是生非。
這一路過去,穿過了幾個府縣,那祿州便在眼前。
不過郝風樓家的封地並非是祿州府,說是祿州侯,實際的封地卻只有祿州以南的諒山縣。
郝風樓沒有去祿州城,而是直接帶人繼續南下,直接抵達諒山。
諒山如今已經收復,這兒已是正兒八經大明的地界。既然如此,自然而然也就成了郝家的地盤。
朝廷已在這裡派了縣令治理,只是這位縣令實在他孃的有點猥褻,生得乾瘦。人也奇醜無比,獐頭鼠目,若說他是官,郝風樓打死都不信。
而且這位縣令大爺不修邊幅,渾身泥垢,一張臉也不知多久沒有洗過,這裡的天氣又是溼熱,以至於那臭味,老遠都能聞到。
朱智凌蹙眉,已是打馬去了後隊。郝風樓只好硬著頭皮上前。
縣令上前行禮道:“敢問可是郝僉事嗎?下官瓊山縣令席凡,見過大人。”
郝風樓點點頭道:“是席縣令,不必多禮。席縣令為何一眼就認出了我來?”
席縣令道:“下官在金陵時曾和大人有過一面之緣。”
“哦?”郝風樓笑了:“我為何不知?”
席縣令道:“下官在戶部觀政時曾見過大人,只是後來調到了這瓊山。”
郝風樓實在沒什麼印象,不過戶部觀政似乎有點名堂。卻是不知為何最後會選來這裡。
見郝風樓臉上帶著疑問,這位席縣令倒也坦誠。道:“下官本是建文二年庚辰科的進士。名列二甲第四名,本應點入翰林,只是可惜時運不濟,卻是送去了戶部觀政。”
郝風樓笑了,道:“時運不濟?這入選翰林也要時運的嗎?”
“這是自然。”席縣令道:“下官乃是山東人,而庚辰科的狀元胡廣、榜眼王艮、探花李貫都是江西吉安府人。連二甲第一名吳博、第三名朱塔也都是江西人,天下的進士,江西人佔了三成有餘,且多是排名最前的幾個進士。而朝中的一些大臣也以江西人為最,翰林只點選了七個庶吉士,下官只好靠邊站了。”
郝風樓逗樂了,突然覺得這姓席的頗為可愛起來,這傢伙倒是老實,說話中肯,其實何止是建文二年的科舉是如此,便是今年春闈的科舉,郝風樓聽說這狀元曾蓕、榜眼周述、探花周孟簡、二甲第一名楊相、第二名宋子環、第三名王訓、第四名王直都是江西吉安府人,至於那些考官,如解縉人等,竟也都是出自江西,這江西人不知吃了哪門子的槍藥,總是做這等走自己的路讓別人無處可走的事,這些人既是同鄉又是師生,還有的是同窗,在朝中的實力可是不小。
郝風樓忍不住道:“可你終究是進士,又在戶部觀政,按理說,選官之時總會給你一個好去處,卻為何來了這瓊山?”
席縣令嘆口氣道:“這是下官第二次時運不濟,當時吏部選調叫了下官去,那吏部的幾個大人見了下官,頓時便露出厭惡之色,隨即匆匆論政和考察了一下下官的學問,便叫下官退下,下官心裡知道,這下要完了,果然給送來了這瓊山。哎……下官生來就是山東人,這無從選擇,生來又長得醜,令人生厭,卻也無從選擇,所謂時也運也,下官認了。只求能在諒山為政一方,雖然苦寒了一些,至少能留點清名。”
口裡這樣說,郝風樓卻是聽得出這位席縣令對江西幫是很不滿的,畢竟他此前還在京師,自己在京師和許多大臣不對付的事,晾來他也是知根知底,現在卻跟自己‘交心’,表現得還算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