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寫信給你們族長,范陽盧氏要不要重拾往日的輝煌就看他們會不會把握時機了,無論文治還是武功,這都是機遇。”
戶部尚書抬頭看著丞相。
孟明遠淡定地回視。
戶部尚書低頭,這位相爺根本沒有按牌理出牌的時候啊,這種話他就真這麼直白地當殿說啊?他真的就這樣說了啊!
開華帝手握成拳擱在嘴邊擋了擋,他覺得陰謀詭計什麼的有時候遠不如這陽謀來得直接了當有效果。
這一下就把范陽盧氏從世家大族裡給摘出來了,他們要說自己跟丞相私底下沒交易,誰信?就連他這個皇帝都不信。
“盧愛卿,下殿寫信去吧。”
“臣遵旨。”盧尚書心裡這個嘆氣啊,他這是被皇帝和丞相聯手坑了啊。
孟明遠滿殿看了一圈,然後,輕描淡寫地道:“亂世啊,滅個族毀個傢什麼的,其實真的太尋常了。”世家大族啊,九族滅盡你還能大族嗎?史書上留上一筆那都是空的,有後代才是真實有用的。
他所在的那個時空,有多少名門大族湮滅於歷史長河中,真正有底蘊的大家幾乎被滅絕了。
世家大族根系龐大是他們的優勢,也是他們的致命缺點。要顧忌的方方面面太多,有時難免就有顧頭難顧尾,左右支拙的境況。
百官齊震,全都愕然地看向丞相。
孟明遠抱著笏板朝開華帝一躬身,朗聲道:“臣斗膽誎言,我慶朝幅員廣闊,與其強擋突厥鋒芒,不如引敵深入,讓百姓內遷,所有城池毀壞殆盡,留給他們一座座廢棄城池與村落,用土地換空間和時間,時機成熟再一舉奪回失地。”
滿朝寂靜。
歹毒啊!
滅世家大族於無形,失了故地,猶如失了根基,你們連祖宗基業都拋棄了還談什麼名門風骨,徒留笑柄罷了。
“陛下,我朝將士豈容突厥賊人肆意凌虐家園故土,必與賊人決一死戰,決不放棄寸土寸地。”
“陛下,江大人所言甚是。”
“臣附議。”
“……”
殿堂上一片附議聲。
開華帝緩緩掃過全殿,目光最後落在鶴立雞群的丞相身上。
“丞相以為如何?”
孟明遠淡淡地道:“世家大族習慣了凡事留有後招兒,屈一時之膝,謀百世安穩,所以,臣覺得他們更擅長中庸之道,這也是為什麼改朝換代這麼多年,世家依舊是世家的原因。”
孟明遠這一番話可謂直接了當地道出了其中的真諦所在,直戳世家大族的心窩處而去。
開華帝忍不住冷哼一聲,丞相的話固然不中聽,可真相比這話更不堪。皇帝可以換人做,世家卻始終枝繁葉茂,可不是就是緣於此點嗎?
孟明遠繼續道:“要麼當亡國奴,要麼名垂青史,惟二選擇非是即非的時候,臣想情況或許就像方才一樣,個個奮勇當先為國盡忠了。”
丞相大人這是把大家集體涮了一把啊。
“臣記得漢陳湯說過,犯我強漢者,雖遠必誅!還記得楚南公說過,楚雖三戶,亡秦必楚。臣以為身為臣子國民,必要有如此認知,才能使國家強盛外敵不敢侵擾。”孟明遠話音微頓,繼續道,“如果都像突厥邊關線上的郡縣一般見危不援,則國滅不遠矣,我百姓淪為人肉不遠矣。”
鎮國公伏身大聲道:“老臣以為丞相所言極是,若我百姓人人若此,則何懼敵國來犯?”
威國公亦道:“老臣附議。”
“臣附議。”
朝堂之上又是一片附議之聲。
孟明遠清咳了一聲,立時便吸引了殿中眾人的目光,他淡定自若地道:“臣以為殿上文武大臣,左附議右附議還不如出謀劃策來得實際一點,邊關信使都在一旁看著大家呢,邊關將士正在浴血奮戰,等著朝廷派遣援軍而去重振聲勢為死難同袍報仇雪恨。”
“你們別看我,我就算忝為一朝丞相,也不可能像佛祖一樣有求必應,有難必解,等我成佛的那一天,諸位大人再供我也不遲。”
丞相確定自己不是來搞笑的嗎?
邊關信使看著這朝堂上風起雲湧的,看著這年輕相爺把一幫大臣耍得此起彼伏的,簡直都目瞪口呆了,丞相就不怕惹了眾怒死無全屍嗎?
他不知道孟丞相做為一個活了兩輩子的人,早把生死看得淡了。在經歷了這些年的掙扎求生後,已經達到了一種臨死也要拽個墊背的精神境界。他不怕事兒,他就怕事兒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