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牆上的風依舊凜冽,風中甚至帶著戰場飄送來的血腥氣。
孟明遠站在城牆垛口,舉目望著城外混戰的軍隊,任由冷風吹拂著他身上繫著的貂皮披風,一言不發。
這就是冷兵器時代的戰爭,短兵交接的血腥,血肉橫飛的場面衝擊著人的視覺神經。
這不是孟明遠第一次旁觀戰局,大概也不會是他此生最後一次看這樣的場面。
“羅將軍。”
“末將在。”
“你覺得這場仗的勝負如何?”
羅遠峰看著城下的戰場,淡定而略帶冷漠地道:“崔參將太過性急了。”
“程將軍呢?”
程青山直接給答案,“崔老三要敗。”
孟明遠輕輕哼了一聲,攏了攏袖筒,心說:“這一戰下來夠兵部崔尚書喝一壺的,就看崔家怎麼替他收拾善後了。”
“丞相……”程青山還有話想說,可是在接觸到丞相妹夫射來的冷光後,果斷掐斷了自己的聲音。
這哪是什麼妹夫啊,這明明就是個爺爺!
孟明遠的目光移到羅遠峰身上,後者表情依舊有些冷淡,只是開口道:“崔參將太過急功近利,其實以逸待勞不失為上上之策。”
孟明遠點頭,震國公府的這個羅小將軍比程家大舅子有內涵多了,沒有意外的話,震國公府的未來就著落在他身上了。
“各地勤王之師正陸續趕來,南王敗局已定。”羅遠峰給這場戰爭的最後結局做了結論。
孟明遠淡漠地看著戰場廝殺,漫不經心地道:“到時候給南王包頓餃子就好了。”當初你十五萬大軍圍城,多拉風!如今,換個位置,讓你也體會下那種銷魂的滋味,所謂禮上往來,來而不往非禮也!
羅遠峰忍不住偷眼打量了一眼丞相大人,心裡突然有點毛毛的,不知為何,他從丞相淡淡的音調中聽出了嗜血的味道。
丞相雖年輕,卻已然喜怒不形於色。一介文弱書生面對城下的刀槍箭雨屍山血海卻面不改色,眼神透出的是比久經殺場將士還要冷冽的目光。
祖父說的對,孟丞相此人深不可測,輕易不要與之為敵,除非你有必勝的把握。若非如此,不能斃敵於一擊,則後患無窮。
收拾報復敵人算不得本事,能讓敵人心甘情願為你做事,那才叫能耐。
而,丞相似乎就屬於這種人。
孟明遠淡淡地瞥了一眼過去。
羅遠峰心頭一凜,急忙將目光投向城外戰場。
“元宵節快到了,趁著冰雪尚未消融,讓將士們雕冰燈玩吧,到那天點上燭火,想必也是極好看的。”
“是。”
程青山怪異地看著妹夫,總覺得恐怕自己永遠也無法理解丞相妹夫的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為什麼他總是在很不合時宜的時候說不合時宜的話,做不合時宜的事,偏偏最後又都證明他其實還沒做錯。
這種感覺簡直是讓人糟心!
“不看了,本相先走一步了。”已知結果的戰局沒必要再繼續看下去了。
“恭送丞相。”
“不必。”
孟明遠下了城牆,飛身上馬,然後在十幾個侍衛的簇擁下往御史臺而去。
中書省的裝潢款直到現在摳門的盧尚書也沒給撥過去,所以孟明遠理所當然地就繼續在御史臺辦公了。
反正現在御史中丞他也兼著呢,不算鳩佔雀巢,他心安理得得很。
不過,再心安理得,每次看到自己辦公桌上永遠都堆著一撂一撂的奏摺都讓人有種豎中指的衝動。
這就是中央集權的弊端了,不過,暫時他是沒辦法改革了,忍著吧。
孟明遠往自己的位置一坐,便開始利落地對桌上的那些奏摺分門別類,然後讓屬官分領下去。
奏摺的內容有些只能上位者觀看,他粗略翻過之後再分發下去,這多少也替自己減輕了負擔,算是磨刀不誤砍柴工。
這還是虧了南王圍城的功勞,要不一國丞相的工作量那是相當大的。可惜,等戰事一結束,恐怕奏摺就算不像雪片一樣從全國各地飛來,也相去不遠。
全國軍政大事一把抓,這明明就是找死的節奏啊……
得想轍兒啊,不能讓公務把他給淹沒了。
向來秉持先自己再國家的孟丞相,以飽滿地熱情投入到了精簡工作流程、減輕自身負擔的偉大工程中。
工作是件勞心勞力的事,但是抱著強烈目的心去做一件事,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