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長亭,楊柳依依。
最是離人淚,傷心顧不得。
孟明遠沒淚,他今天到城外十里長亭為的只是給奔赴邊關的年輕官員餞行。
皇帝偷懶不來,他這個丞相就得代勞。
“本相在這裡祝你們此番前去能建功立業,樹國威,震敵膽,揚我士氣,壯我軍魂。你們班師回朝日,本相在這裡迎接你們凱旋而歸。”
“下官等定不負陛下與相爺厚望。”
“一杯水酒,不成敬意,我們滿飲此杯。”孟明遠一飲而盡杯中酒,被送行的人自然也一口喝盡,不曾留下一滴。
戰馬嘶鳴,刀槍林立,旌旗迎風招展,這是一支充滿朝氣和熱血的軍隊。
“諸君一路保重。”
“相爺保重。”
校尉們飛身上馬,身上鎧甲在陽光的照射下投射出凜凜寒芒。
孟明遠站在官道旁望著那支年輕的軍隊一點點消失在遠方,心中感觸頗深。
戰前動員神馬的,其實有時候真的很有必要的。
思想工作,說白了,有時候就是忽悠唄,就看你忽悠的功力深不深了,深了的話就跟趙本山小品裡演的一樣,把好人也能給忽悠瘸了。
“相爺,我們也回吧。”
孟明遠身後是一群文武大臣,他這個百官之首丞相大人不說回,誰也不敢先走。最後,戶部尚書便被其他五部尚書給推出來頂風冒雪上了。
“你們先回吧。”
“諾。”
百官們很爽快地就各找交通工具回城了。
戶部尚書沒有跟著大家一起走,他站在孟明遠身後像他一樣望著那支年輕軍隊消失的方向,輕嘆一聲,道:“相爺是在為他們感傷嗎?”
孟明遠亦嘆了口氣,“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咦,這四組詩擱一塊其實也挺押韻的嘛。
“相爺此詩甚有氣勢。”
孟明遠後腦勺的黑線嘩嘩地往下淌,生生挺住自己的心虛。
“你不跟他們一起走,留下來做什麼?”
戶部尚書看著官道的盡頭,道:“其實,相爺心裡也是憂慮多多的吧。”
孟明遠沒有否認,打仗這種事,在這種冷兵器的時代有時候真特麼地不好說呀,他於用兵之道完全就是個門外漢。只能想到什麼就盡力去做,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盡到了心,努到了力,就是不成,那也可以無憾,不愧對他這一相之位。
戶部尚書繼續往下說道:“其實相爺心裡很清楚,你愈鎮定百官就愈鎮定,百官愈鎮定,陛下自然也會沉穩,百姓自然也就理所當然地安之若素。”
孟明遠笑了,“盧大人,你這話過了,本相可沒這麼大的影響力。”這個時候他還真是羨慕穿越文裡主角們的各種金手指,簡直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啊,不像他掙扎得這樣辛苦。最近,他讀兵書讀得都快吐了。
“當初南王叛軍圍城,相爺,說句託大話,是你一手力挽狂瀾的。”
“本相也說句實話,如果讓南王打進城裡,就算他肯放過本相,別人也未必肯放過本相。死貧道不如死道友,人之常情罷了。”
戶部尚書亦跟著笑了,“下官聽到相爺如此說,心裡便也就踏實了。”
孟明遠瞥了他一眼。
戶部尚書神色不變地道:“下官如今是相爺一系的,相爺若是不努力求生,下官恐也難落個好下場。”
“那你撥款從來也沒利索過。”孟明遠對此有很大的怨念。
“相爺為國籌謀,臣為國守財,職責雖不同,但干係卻一樣重的。”
臥靠!
這種一毛不拔的鐵公雞當戶部尚書,當初元德皇帝得有多慧眼識珠啊!
真心服了!
孟明遠伸手在戶部尚書的肩頭拍了拍,淡然一笑,道:“其實,盧大人,你並沒有在我這艘船上綁死,隨時可以倒戈的,有機會的話,不妨試試。”
戶部尚書眉梢一挑,道:“下官就算不相信自己會短命,也一定相信相爺臨死也能抓到墊背的能力。”
“甚好啊。”
“下官以為然。”
孟明遠不由哈哈大笑,兇殘一點兒其實真的沒什麼,至少也披了張老虎皮,讓敵人不敢輕舉妄動不是?
“盧大人,你說,本相能坐穩十年相位,然後功成身退嗎?”孟明遠的口吻特別的雲淡風輕,似乎就是隨口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