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血來潮,走近山腳,偶然眼睛掃過路旁某個角落,眼睛一亮,走到一棵草前端詳。
&esp;&esp;趙玦見她對一棵野草興味甚濃,走來問道:“這棵野草有何特別之處?”
&esp;&esp;原婉然盯著野草沒挪眼,無聲微笑:“這是枸杞,特別的是枸杞頭。”
&esp;&esp;“枸杞頭?”
&esp;&esp;“嗯,枸杞的嫩芽。枸杞一年到頭只有這段時日長的嫩芽能吃,芽老了就吃不得了。”
&esp;&esp;“好吃嗎?”
&esp;&esp;“各花入各眼,枸杞頭屬於苦菜,有人嫌棄。不過它清香爽口,而且細嚼能品出甜味,有人就好這口,覺得它……”原婉然回想趙野對枸杞頭下的評語,“‘小苦微甘韻最高’。”
&esp;&esp;趙玦眼神微寒。
&esp;&esp;“小苦微甘韻最高”出自前朝詠物詩《德遠叔坐上賦餚核八首&esp;銀杏》2,此詩並不廣為人知,詠的還是銀杏,並非薺菜。
&esp;&esp;他不認為原婉然在詩詞上精通到能隨口引用冷僻詩句,並且隨性將詠銀杏的詩詞挪用在薺菜。
&esp;&esp;她身邊做得出這等事的,唯有趙野那個雜種。
&esp;&esp;想來雜種愛吃枸杞頭,小村姑賭物思人。
&esp;&esp;趙玦胸中似梗住一塊火炭,熾紅燎燒。
&esp;&esp;然而小村姑低垂側臉,唇畔淺淺往上勾。——好容易她笑了。
&esp;&esp;趙玦無可奈何,將火氣壓回胸中,問道:“要摘回家嗎?”
&esp;&esp;原婉然環顧附近,搖頭道:“枸杞頭就屬根部嫩芽有吃頭3,可惜這兒的芽葉少,採摘費時。這地裡的枸杞又只得零星幾棵,只怕一碟的份量還湊不齊。”
&esp;&esp;“我讓下人在附近找找,讓丫鬟一起摘。”
&esp;&esp;原婉然看向丫鬟,她們長久以來在房裡當差,沒做過農活,個個細皮嫩肉。
&esp;&esp;枸杞莖節帶刺,讓這些姑娘採摘嫩芽,可不要扎傷手?
&esp;&esp;她再度搖頭:“算了,不是非吃不可。”
&esp;&esp;藉著枸杞,她和趙玦起了話頭,便順勢聊開。
&esp;&esp;她說:“花朝節又叫‘挑菜節’,過節向例摘野菜。枸杞頭沒法摘,但這地界一定有其他野菜。”
&esp;&esp;趙忠和丫鬟等下人在旁聽說,皆感一言難盡——做主子的人放著清福不享,動手做粗活,屬於自找苦吃,自輕自踐。
&esp;&esp;趙忠猶可,明白原婉然出身農家,心裡沒高門大戶那套繁文縟節,丫鬟們不明究裡,都替她發窘犯愁,生怕她在講究體面的趙玦跟前如此行事,不招待見。
&esp;&esp;趙玦微笑:“我眼裡看出去,野草野菜都是一個樣兒,恰好原娘子在行,就請你指點一二。”
&esp;&esp;趙忠早料到主子會順著原婉然,丫鬟們卻始料未及,只是按捺著沒露出詫異之色。
&esp;&esp;趙玦提議正合原婉然親近他的盤算,便漫步荒野,將地上野菜一一指給趙玦看。
&esp;&esp;“這是泥胡菜,那是車前菜,也有辣辣菜……”她說起野菜,如數家珍,倍感親切,心緒漸漸鬆緩,“泥胡菜滋味不錯,可惜太少;車前草偏寒,不能多吃;辣辣菜,味道辣……我們再找找其他野菜。”
&esp;&esp;兩人同行,杏林那頭遠方出現一道河流。
&esp;&esp;河畔野草豐美,原婉然走近看視,在一棵野草前蹲下。
&esp;&esp;趙玦見那棵野草個頭小,生得扁矮,底座莖葉低伏,向四面八方鋪散生長。
&esp;&esp;他問道:“也是野菜?”
&esp;&esp;“嗯,薺菜。”原婉然環顧四下,“這兒薺菜多,而且肥嫩,採它好。”
&esp;&esp;趙玦在詩詞裡和飯桌上都曾遇過薺菜,目睹它原形則是頭一遭。
&esp;&esp;他在原婉然身旁緩緩蹲下,問道:“你喜歡薺菜?”
&esp;&esp;“嗯,包餛飩好吃。”原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