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母動不動作踐趙野出氣的事,也全寫在密探上呈的文書裡。
&esp;&esp;剎那他彷佛瞧見趙野幼年模樣,一個粉妝玉琢小娃娃受了欺負無人可依,孤零零躲在牆後,眼睛含著兩泡淚,瞧著別人父子有親,其樂融融。
&esp;&esp;一轉念,又彷佛見到趙野教他母親打罵的悽苦形狀。
&esp;&esp;趙一陽想到密探稟告,趙野從小在北里打架出名的狠,終於無人敢招惹,這是沒有父母可依仗,被激得必須獨力奮起反抗吧?
&esp;&esp;他不知道趙野還是小娃娃那會子,就領悟了人在外頭混,自己扛揍、敢豁出去打,比起打輸架哭哭啼啼找來十個八個爹出頭更能震懾敵我雙方;他也不知道趙野當時儘管仍舊孺慕生母,並不興平白做了出氣筒還奉行“小杖則受,大杖則走1”那套,不管生母輕打重打,他跑得跟兔子一樣快。
&esp;&esp;趙一陽教趙野一席掏心言語盡釋前嫌,輕咳一聲,溫聲道:“興許令尊不曉得有了你這孩子。”
&esp;&esp;趙野道:“晚生後來按照家母當年行蹤推想,估計正如先生所猜。”他頓了頓,又道:“近年晚生連遇坎坷,反倒悟了過來,老天待晚生已經很不薄。天香閣的叔伯阿姨都待晚生好,養母愛深恩重,弟兄是生死弟兄,夫妻是患難夫妻。”
&esp;&esp;趙野想到家人,發自心底笑了。
&esp;&esp;“一切的苦都值得,人生重來一遍,晚生也樂意。”他說時,野性眉宇剎那溫柔明亮。
&esp;&esp;事後趙一陽向唐國公嘆道:“這孩子對朕赤誠相對,談起身世這等疙瘩事,心思一點都不暪朕。難為他懂事有骨氣,自知丟父族的臉,並不指望認祖歸宗。”
&esp;&esp;趙野家去,向原婉然和韓一說:“趙一陽吞下餌,相信我說辭。”
&esp;&esp;早在他察覺趙一陽身分可疑,便和家人一五一十說了。
&esp;&esp;叄人在燈下炕上說話,原婉然道:“相公好厲害,官場上走的人都教你暪過。”
&esp;&esp;趙野一邊給墨寶喂地瓜,一邊道:“其實我佔了身分的便宜。我若是達官顯貴,有分爭奪權勢利害,趙一陽必定留心提防;既是一介畫師,他伸指能捺死的小人物,不但毫無威脅,而且怎樣都逃不出他手掌心,反倒沒防心。”
&esp;&esp;韓一道:“你也別鬆懈。一陽先生特意隱暪來歷接近你,萬一曉得你識破真相,沒準惱羞成怒。”
&esp;&esp;趙野答應,原婉然問道:“相公,倘使那一陽先生真是你的……嗯,你打算怎麼做呢?”
&esp;&esp;趙野連連冷笑,“自然不搭理那晦氣東西。不就是嫌老子丟人避不相認嗎,既然以我為恥,還想裝沒事人找我作陪取樂?呵,作他祖宗十八代的春夢!老子要綵衣娛親也是討媽媽開心,輪得到他?”
&esp;&esp;他說著,不覺頓下餵食墨寶的手勢,墨寶等不及,拿毛亮的腦袋頂了頂他手背。他本來有些著了惱,回神將地瓜往墨寶嘴邊湊,柔聲道:“乖,悠著點吃,仔細噎著。”
&esp;&esp;原婉然討得趙野口氣,因說道:“那咱們能不和那人來往就不來往吧。他不肯相認,難道我們就稀罕這門親戚?一拍兩散也就是了,他偏不消停,跑到你跟前裝模作樣,算什麼呢?”
&esp;&esp;她每每想到趙一陽和趙野或許是父子干係,心底就來氣。在她心中,趙野千好萬好,怎麼被當成上不了檯面的人了?生母已經不疼他,生父又嫌棄他出身,他這出身說到底還不是父母造成的局面嗎?
&esp;&esp;她越想越惱,小嘴不覺撅了起來。
&esp;&esp;趙野見狀,反倒笑了。
&esp;&esp;他由炕桌探身,左右食指按在原婉然兩側嘴角嫩肌再往旁捺開,將她撅起的嘴唇推成微笑的弧線。
&esp;&esp;“婉婉心疼我,我很歡喜,但是彆氣了,那晦氣東西不值得你動氣。”他坐回炕上,道:“不過我打算再和趙一陽周旋一陣子,往後慢慢疏遠。”
&esp;&esp;原婉然問道:“為什麼?”
&esp;&esp;“我想找個時機,在趙一陽跟前提一提姜大人。”
&esp;&esp;韓一道:“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