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著退了,而今殿內伺候的不敢懈怠,竟是還留著燈,只怕什麼時候皇帝要茶水點心的。
&esp;&esp;見著他們都是一副泥胎木偶的樣子,皇帝也不由鬆了神色:“你們先下去吧,留兩個人在外頭候著就是了。”
&esp;&esp;“你摺子不是都批完了,還不睡啊?”法蘭切斯卡看她這麼說,便順勢撩了簾子進來,“不是都安排好了?”
&esp;&esp;“你去睡就是,我有點不想睡。”皇帝也依著窗邊羅漢床坐下來,叫人上了一盞新茶,又親自給爐子里加了一塊香餅,“今兒見的人太多了,總得緩一緩。”她想了想又笑,“其實摺子也還沒批完,還剩了些要看,不過是先偷會子閒罷了。”
&esp;&esp;下著小雪,裡裡外外都安靜得很。廊下只留了幾盞琉璃宮燈,赭黃的微光飄搖在院子裡,只能照亮外頭清掃出來的青石板道和一小片雪地。
&esp;&esp;“行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先去睡了啊。”妖精站起來,走了幾步忽而又回過頭,“我跟你說啊,有些事情想多了不好,對腦子不好,早點兒睡是正事兒。”
&esp;&esp;“嘁,知道啦……”皇帝無奈,只笑,自取了堆著的摺子去看,“要人的時候我再叫你。”
&esp;&esp;殿內終於又靜下來。
&esp;&esp;手上的摺子是前日裡弘文館送來的盤點摺子,無非是點校了哪些典籍,又歸檔了哪些內史之類,放一放也無妨。不過年節下事情多,加之從二十八起滿朝封筆直至過了上元,還是先處理了,後頭也能閒上些時日。
&esp;&esp;更別提如今灝州才是重頭,若一直放下去只怕後頭事務繁雜越積越多。
&esp;&esp;皇帝輕輕嘆了口氣,習慣性地去取了筆蘸墨,才想起來先頭擱了筆有一陣,裡頭伺候的都被打發出去了,這會子硯臺還是乾的,一時又不禁無奈。
&esp;&esp;正想叫人,卻聽見幾滴水聲,接著便是墨條劃過瓷硯的細密沙沙聲響,“陛下便是想獨處,也該叫個伺候筆墨的進來才是。”一片淺淡的白飄過端硯,從裡頭伸出一截修勻的皓白腕子,捏著赤紅的硃砂,“這般無人在旁,總是不便。”
&esp;&esp;他一邊研了些墨汁,見著硯臺底上鋪滿了,便又去理桌案上的摺子,“雖說政務不可懈怠,到底陛下身體更重要些,軍國大事固然不可廢,這些請安摺子便放一放吧,什麼時候看都不妨事的。”原本堆積的摺子教他一理,便自然歸出了幾堆,才發現原來沒什麼緊急的了。
&esp;&esp;皇帝一時忘了手裡摺子,只握著筆看他動作。他一襲家常便服,裡頭是乾淨的素白,外頭披了件碧色織龜甲紋的狐皮褡護,淺淡自然,反襯出幾分出塵風姿。
&esp;&esp;“臣叫人備了些牛乳甜糕,陛下可要用些?”他見著皇帝只盯著他看不由微笑,“臣疏於打扮,讓陛下見笑了。”
&esp;&esp;“……怎會呢。”皇帝下意識搖頭,開口時卻有些滯澀,“先生便是最好的。”
&esp;&esp;“陛下喜歡就好。”馮玉京聽了也仍舊是微笑,“茶涼了,臣叫人換一盞來吧。”他從後頭面生的黃門手裡接了食盒來,“涼水傷腸胃。”
&esp;&esp;“不要。”座上天子一口回絕了,只朝人伸出手去,“先生忙活許久了,總該坐下才是。”
&esp;&esp;誰知他縮了縮手,倒像是怕碰著皇帝,只一面溫聲道,“臣身為君後,侍奉陛下才是頭等重要的,既非閨閣之內,怎可如此逾矩。”他半垂著眼睛,不去看座上天子。
&esp;&esp;皇帝似乎是被說服,棄了這念頭去,只蘸了墨先將手裡摺子批了放好,一面微抬眼皮子去看他。仍舊是從前見慣的樣子,倒是沒有離去的意思,卻也不敢多靠近一步。
&esp;&esp;她於是放了案牘,直起身子佯裝去拈了糕點來,趁人不備一把抓住了腕子,便再不放手了。
&esp;&esp;涼的。
&esp;&esp;一時間四目相對,只是皇帝的眼底清澈透亮,緊緊地將人盯住了。
&esp;&esp;“陛下……”皇后往回收了收手,見她紋絲不動,只有軟了聲氣,“別這樣,陛下……”
&esp;&esp;“……地宮裡冷,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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