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尚未回宮。”
&esp;&esp;阿斯蘭沒再問,自回了暖閣,又叫阿努格進去給他挑衣裳梳妝,擇了一套灰鼠皮裡子的織金夾衣,各式耳掛耳環項鍊穿了個珠光寶氣。他慣穿胡服,衣裳也總緊窄貼身,束上蹀躞帶便不覺冬服臃腫,皇帝也愛看——年輕美郎君誰不愛看呢。
&esp;&esp;待過了午膳時辰,一身打扮好了,這才往棲梧宮來。
&esp;&esp;“我是……我是來謝恩。”阿斯蘭半晌反應不過來,連說話也木木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法蘭切斯卡,聲音也低。
&esp;&esp;瞧這話說的,硬梆梆沒半點意趣。皇帝先示意妖精下去了,這才叫了宮人進來伺候更衣:“所以就進我內殿裡來了?——你們也不攔著些?”後頭半句卻是對如期說的。
&esp;&esp;小妮子聽了忙一個滑溜將話頭順過去:“公子向來不必等通報,奴也……實在攔不住。”
&esp;&esp;“你不用罰他們……!”阿斯蘭搶了話頭去,“罰我就行,我不用一個小孩替我頂罪。”
&esp;&esp;“罰你什麼?”皇帝好笑,“你是想抄書還是想罰俸?或者自己去宮正司領板子?”
&esp;&esp;“……隨你。”阿斯蘭在皇帝穿好夾衣時候終於挪開了視線,“我不知道這算什麼。”
&esp;&esp;“宮人沒攔住你,總是打叄五個板子的事。”皇帝穿好外袍,撣了撣袖子,叫宮人都退了,“你擅闖內殿……倒是可大可小,抄幾遍宮規也就罷了。你是正經受冊的公子,若脫了衣裳赤條條躺在宮正司打板子,我顏面何在。”
&esp;&esp;“是我自己進來的,她們攔了,她們沒錯。不能打,我可以去跪著。”
&esp;&esp;“噗嗤,誰叫你跪了,”皇帝一伸手,掌心攤平了擺在阿斯蘭眼前,“既是來謝恩,怎麼謝法?”少小郎君,分明是自己殿裡待不住,又沒處可去,尋了個由頭過來坐著。皇帝心下好笑,總不能陪他敘話一下午,後頭雖閒著,到底陪他敘話頗沒意思。
&esp;&esp;小公子眼神便飄忽起來,在地毯上游移:“……我聽說要送糕點,我不會那個,我烤了羊腿,現在冷了。”
&esp;&esp;嚯,真有啊。皇帝便往外頭瞟了一眼,見阿努格自碧紗櫥後頭探出腦袋來,訕笑道:“涼了怕是不好吃,已交了給如期姐姐送去小廚房燒熱了。沒成想陛下要得急。”
&esp;&esp;“倒也不必催,不過是個噱頭,是吧我的小獅子?”皇帝抓了阿斯蘭手來,他正兩手握成了拳緊貼在外袍兩側,拇指還在摩挲腰上荷包,端的是無所適從,“我猜著,尚服局給你送衣裳去了?緊趕慢趕算趕上了,正好明日宮宴後日朝賀有得穿。”
&esp;&esp;“……是。”阿斯蘭點頭,手指張開任由皇帝把玩,“逾制了。你們漢人不是最重禮法。”
&esp;&esp;“逾制了……那又如何?我偏就要賞了給你,拿著就是。”皇帝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才哪到哪呢,禮法是約束下臣的,皇帝做做樣子就是了,總不是二十年前,他們說什麼我都得忍著。”阿斯蘭手心一陣刺痛,低頭去看,原來是皇帝掐緊了指尖,指甲蓋都發白了。
&esp;&esp;“你在與文官鬥氣……為什麼?”
&esp;&esp;“看不順眼。”她玩得夠了,甩開男人的手,又一下想起什麼似的,將阿斯蘭按在椅子上,“還是說你想聽……”皇帝身影在灰眸裡放大,阿斯蘭只能回視她的黑瞳。她在笑,呼吸順著輕笑纏入鼻尖:“‘因為我喜歡你’呀?”
&esp;&esp;阿斯蘭繃緊了脊背。似乎有一輪呼吸沒能續上,他感到胸內雜音貫耳,轟鳴著阻斷了思緒。
&esp;&esp;像是溺水。
&esp;&esp;他忽而想起上年砭骨的河水裡,意識朦朧時候抓住的一段浮木。那實在並不是什麼浮木,而是女人的腳。
&esp;&esp;是,她的腳。
&esp;&esp;阿斯蘭首先移開了視線。呼吸重回心胸,河水轟鳴遠去,眼前仍舊是皇帝寢殿地毯。時近黃昏,朦朧夕光透入內殿,映出幾束塵灰。他微微張著口,低聲道:“你不是……不是理由。”
&esp;&esp;“你想聽,我便說與你聽?”皇帝瞧他形容可愛,忍不住捏了捏小公子耳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