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因為是皇后啊……”燕王笑,“做皇后可不像做君侍,無子要遭彈劾,管不住宮侍要被彈劾,勸不動聖人更要被彈劾,御史臺都盯著呢……更何況父後並不想做這個君後。很累的,要保證宮中人規矩,要顧著不受寵的宮侍,內宮兩省事務人際一絲都不能錯了去。勞心勞力,還討不著好。做得好是應當的,做得不好便是御史彈劾,聖人降罪,在底下受寵的宮侍跟前兒還得撐著體面。”
&esp;&esp;尤里烏斯忽而想起來他的心上人便是儲君,一時看了過去,“瑤,以後你的正室也會這樣嗎……”
&esp;&esp;一時間目光聚集,像是要將這個仍在東宮的皇女當作了宮中女皇,連房樑上都垂下來一綹金髮。
&esp;&esp;“你說那個博陵崔氏的長子?”少女略一揚眉,似乎聽了這話很不高興,“我又不喜歡他,他生在崔家,要當這個正君也不是我決定的,便瘋了又如何,左右給他好吃好喝地供著罷了。”
&esp;&esp;馮玉京正給她腳踝上藥,她被綁得嚴實,皮肉上盡是紫紅的勒痕,聞言動作頓了頓,脊背僵硬起來。
&esp;&esp;皇女卻早被那束金髮吸引了注意力,裝作不經意地一拉,房樑上便滾下來一個人,金髮藍眼,容貌端整:“景漱瑤你別拉我頭髮!”法蘭切斯卡護著自己那頭長髮躲了開來,“讓我聽聽又怎麼樣啊。”
&esp;&esp;這人著實很有意思。皇女看著他笑,“也不是不讓你聽,不過是看你頭髮好看,忍不住就想拽來玩玩。”他是這次跟著尤里烏斯的商隊一起來的,甫一現身便自稱是極北冰火交融之地來的非人種,揚言要做這世上最有權勢之人的下僕……實在不怎麼可信。
&esp;&esp;雖然這傳說她也聽尤里烏斯講過,但這人怎麼看都長了一副人樣嘛……雖然身體能力確實比人類要強許多,當著人的面割開腕子,血流如注,卻沒兩刻便癒合得乾乾淨淨,一點痕跡也無。用了這數月,實在順手,現下倒不忍丟開了。
&esp;&esp;“……你們人類還真是奇怪,怎麼喜歡拽頭髮。”他水色的眼珠子略微上挑,卻還是老老實實躲遠了些,“就算我喝了你的血,結了血契,你也不能想拽頭髮就拽頭髮。”
&esp;&esp;皇女一想到他那個詭異的結契儀式就犯惡心,哪有互相飲下對方指尖血的……要不是她死命推拒,這人差點就要把她頸子咬穿了,還說什麼她也要咬回去。
&esp;&esp;人類哪有那樣的尖牙咬回去啊!最後推了半天,才妥協可以互飲指尖血,將血融在水裡才喝下去。
&esp;&esp;想想就犯惡心,皇女喉嚨一縮,乾嘔起來,唬得馮玉京一迭聲地喊銀硃拿痰盂來。
&esp;&esp;“不礙事……你……”她一指法蘭切斯卡,“出去……”
&esp;&esp;似乎是指令起了作用,金髮碧眼的妖精真的乖乖退了出去。
&esp;&esp;教法蘭切斯卡這麼一打岔,原本凝重的氣氛倒活躍了不少,只他還在外面來了一聲:“還沒聽完呢,景渡頊你倒是接著講啊。”
&esp;&esp;燕王忍俊不禁,便接著講吓去:“父後臨終前的遺言其實並不是那個……他早在母皇懷著阿瑤阿琦的時候就病了,太醫診不出來是什麼症候,只有拿湯藥膳食養著。他是想要離宮去的,做君後太累了,多年無子,罪責全在君後身上。加上和謝貴君又有些齟齬,一開始母皇還會偏著父後,時間久了也厭煩起來,只覺得父後不如新婚時鮮活可愛,又沒有謝貴君會保養,還古板酸腐不體貼。”
&esp;&esp;人大抵如此,總愛人順著自己罷了。更何況是君王,向來便只有順著的份。
&esp;&esp;“原來不是那個,所以父後的遺言是什麼?”皇女也好奇,“我以為父後真的一直都念著我呢。”
&esp;&esp;“他是到最後都念著你啊。”長兄覺得好笑,忍不住給了妹妹一個榧子,“你以為母皇給你入玉牒的時候沒想過換個名字?還不是他給你起的,才一直用這個名字,連表字都是他提前定好的,寫好了放在宮裡,等他薨了再拿出來。他是睡夢裡去的,沒什麼遺言,最後一句話不過是叫我快去睡罷了,第二日一早叫不醒,才知道爹爹沒了。”
&esp;&esp;燕王仍舊含著笑意,只是眼底隱隱有水光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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