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曹遇安的態度激得有些惱羞成怒,於是一跺腳做出副惡狠狠的樣子:“看你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看起來我們也不用再商量什麼對策了。就憑你的敏捷身手,等天黑了你摸回租界,日本人也未必抓的到你。”
曹遇安看著我,心情倒是不改愉悅,一副寵辱不驚、好好先生的樣子:“橫豎這條命是你救的,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他掙扎著要從床上下來,我怕他一根筋真要是跑了出去,那也只能覆水難收。我不假思索地按住他:“你是傻還是存心要氣我,你現在出去送死,就等於給日本人送了份厚禮。你現在這待著,我去給你找衣服。”
我一緊張,便正中曹遇安的下懷。他得了便宜仍舊不依不饒:“唔,你再找找有沒有雞蛋、石灰和麵粉,也一併給我帶過來。”
我很不忿地反駁他:“大少爺,我該說你太天真,還是不接地氣。日本人來了以後,連大米都吃不上了,春生自己都只能吃日本人配給的,你讓我到哪兒給你去找麵粉。”為了讓自己的話顯得更有氣勢,我插著腰做出一副很是威嚴的樣子來。
春生卻以為我是認真生氣了,於是急忙忙地打圓場:“朱姑娘,你可別生氣啊。曹先生他是做大事的人,不知道這些事也是應該的。再說了,雖然日本人對糧食控制的挺嚴,但也還沒到會餓肚子的階段,你看我那麼壯不是麼。”他憨厚地撓撓頭:“我在灶披間裡還藏了點麵粉,今天家裡的母雞也正好下了蛋,我現在就去給你找來。”他說著就轉身朝外走去,剛走到門口,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曹先生、朱小姐,我知道你們是做大事的人,我……我沒讀過什麼書,也沒什麼大本事,看到日本人也只能夠在心裡把他們罵上一罵,除了這些我也不知道能做些什麼。所以,你們有什麼要幫忙的一定要告訴我,等風聲過去了我就送你們離開。”
我心裡暗暗地驚了驚,沒想到就算我竭力掩飾,卻還是讓春生一眼識破。我臉上一紅,急著想要辯解,沒想到我的舉動那麼不攻自破,竟讓春生都能一眼識破。曹遇安卻很是時機地按了按我的手,很自然地答道:“不管如何還是要謝謝你,你只當天下是靠孤膽英雄單槍匹馬打下來的,可事實卻全不是那樣。勝利靠的是千千萬萬像你一樣的普通人,中國四萬萬的同胞只要每個人吐一口痰,那也能把日本給淹沒了。”
春生沒說話,轉頭走了。我有些緊張地望向他的方向,曹遇安卻按了按我的手背:“沒事,春生若是有有心害我們,也不會等到現在。你看他的樣子估計已經把我們的身份猜的八九不離十。他雖沒有正面抗日,但明顯是對日本人的所作所為頗為不滿的,也是對抗日行為帶著好感的。現在告訴他真話,不僅僅是讓他放心,更是拉攏了他。我們想要走出去,除了爭取春生的幫助,如今看起來應該也是沒什麼其他的方法。”
曹遇安雖然病病歪歪的,但腦子卻比我靈活,思路也和平時一樣的迅捷。他推了推我:“好了,你先不要疑神疑鬼了。我似乎聞到了糊味,該不是你給我煎的中藥吧?”
我被他一點醒,瞬間有種五雷轟頂之感。等到我火急火燎地衝到院子裡,只看到黑色的藥汁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在在藥壺四周留下觸目驚心的痕跡。我氣急攻心暗叫不妙,一邊抄起一旁的抹布過了水去端藥壺。沒想到我總是自詡成熟了長大了,這毛毛躁躁的毛病倒是如影隨形。
迫於無奈,我只好倒了藥壺裡的殘渣,重新給曹遇安煎藥。那倒了的殘渣猶帶著溫度,氤氤氳氳地散發著藥香氣,倒讓我想起小時候每次生了病,母親身上的藥香味和指尖在我額頭上留下的冰涼觸感,那麼妥帖又安心。
突然有人在我肩頭輕輕拍了拍,我轉過頭去,眼前的人既不是春生也不是曹遇安,而是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半大老頭兒。我心中一緊繼而問道:“你是曹……遇安?”
面前的人露出一副狡黠的表情,本來渾濁暗淡的眼睛現在卻如星子般熠熠生輝:“我的易容手段你可還算滿意?”
我無奈又忿忿地點頭:“是啊是啊,這世上也真沒見過你不會的。厲害,you
are
the
king
of
the
world.”
我說的正高興,門外一陣急速的敲門聲卻讓我的神經再一次崩緊。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操著一口並不標準的中文大聲喝道:“裡面有沒有人,快點把門開啟。”雖然語氣並不算暴虐,可是卻像是一場風暴,把我整個罩進了恐懼的風暴中。我驚魂未定地望向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