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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日本人的排查

我寫完信仔細檢查了好幾遍,才十分鄭重其事地囑咐春生,我和曹遇安的身家性命可全都交在他的手裡了。而他需要做的是先去集市上找個質量上乘的禮品盒子把手錶包了,然後再同信一起送到我家。在得到恢復之前他不能立刻離開,而是要在門口守著,若是有人問起,就說自己留下來是要討幾塊錢賞錢。

我絞盡腦汁在信中特意留下了無數個破綻。母親的生日和年紀全都對不上,手錶是我貼身帶著的,和沈伯伯自然一點兒關係都沒有。對於這些旁人不知道的細節母親卻是熟悉無比的。她看到這些明顯的破綻自然會起疑心,等到把春生叫進去一盤問,事情的真相自然便水落石出了。母親行事一向機敏謹慎,她一定會和二哥好好籌謀將我和曹遇安從困境中拯救出來。

說起來母女之間的信任和牽絆真是種奇妙的情愫,即使身處在這樣的險境裡,只要想到母親慈愛的笑容和溫暖的懷抱,忐忑不安的心就能完全平復下來。我回頭望著昏睡不醒的曹遇安,從我認識他開始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狼狽的樣子。就像是威風無比的獅王有一天風光不再,那種落魄的對比更讓人心酸。我的心也因此緊緊地揪著,情緒複雜。我很沒出息地想著,其實在他出現的那一刻,過去的那些背叛欺騙全都煙消雲散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人生若只如初見”時的那種心潮澎湃。

曹遇安一直無聲無息地昏迷著,我也就陪著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打著盹。短暫的夢境裡,曹遇安一會便成個缺胳膊斷腿的血人,一會兒又被日本人拉上刑場,反綁著雙手,被一排黑洞洞的槍口指著。我從噩夢裡驚醒過來,臉上覆蓋著溼漉漉的淚水,有那麼幾個瞬間,甚至恍惚那些可怕的場景不是夢境而是現實。幸好睜開眼,曹遇安完好無損地躺在面前,睡顏無辜。我暗暗地嘆口氣,忍不住低聲感嘆:“真是好看吶。”

不知道過了多久,春生提著大包小包的藥材回來了。我看他氣喘吁吁的樣子終於有些不忍心,拿著手錶的手也有些遲疑地往後縮了縮,裝出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來。

我看著春生把身上的重負一一卸了下來,又把我遞給他的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個精光,這才開口問道:“怎麼了,母親沒有問你我的情形嗎?”

春生搖了搖頭:“倒不是因為這個,你母親收到了東西很快就來問了你現在在哪裡,說是很快就要來接你。”

他嘆了口氣,臉上也浮現出了愁雲慘霧的神情:“只是這一路走的真是不容易啊,差一點怕就要回不來了。日本兵到處設卡,說是在抓什麼抗日分子。來來往往的年輕人每個都給瞅了一遍也沒看到長得像的,所以又開始廣播,說是要是窩藏抗日分子一旦被發現就立即槍斃。”他摸著自己的胸口,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百感交集:“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日本兵。看起來小胳膊小腿的,和我們也沒兩樣,沒想到卻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只要覺得你長得像是抗日分子,又或者看到你形跡可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抓起來。要是你再不服氣,試圖和他們辯解或者反抗,那些人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給上一槍。”

他握緊拳頭在桌面上重重一擊:“小日本也太不是人了,造了這麼多孽也不怕遭報應。”

我聽得出他語氣裡的憤懣,但卻一點不意外日本人的手段。春生看到的不過是十之一二,那些日本軍人甚至不能夠稱之為“人”,他們早就被綁上了戰爭的機器,成了其中的零件了。沒有是非和道德,也沒有人類基本的情感,麻木而冷血。

我試圖安慰他,以緩解他的緊張情緒:“其實日本兵也不全是你看到的樣子,我在上海看到他們和普通人沒兩樣,也不會隨隨便便就去殺人。或許因為這次的事情很嚴重,才會變得那麼殘酷吧。”

春生臉上的情緒極其複雜,甚至能看到臉部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細微顫抖著。看到因為好心而收留了我們的春生陷入到痛苦之中,我的心中更是十分不忍。我站起身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溫言道:“你先歇會吧,等會我給你們做午飯。”

我說著便拿起桌上的中藥包往天井走,沒想到春生卻冷不丁地在後頭叫住我:“朱小姐,你和曹先生不會就是抗日分子吧?!”

我頓住腳步卻沒回頭:“唔,你還是太看得起我了,要做民族英雄並沒有那麼簡單。”我話裡有話,但春生未必聽得出來。然而這卻是我第一次意識到,我和曹遇安的不請自來很可能害了眼前這個樸實的漢子,甚至會害了整個村子。

我回頭望了望昏迷不醒的曹遇安,對春生說道:“曹遇安就這樣躺著終究不是辦法,萬一日本兵真的挨家挨戶來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