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的直率讓我緊張的情緒稍稍緩和下來,我點點頭,帶著點感激的語氣道:“謝謝,以後就要麻煩您了。”
我的改頭換面之旅就這樣不期然地開始了。訓練營建在一棟門禁森嚴的英式洋房裡。巨大的洋房被成蔭的綠樹所覆蓋,哪怕就在牆外,也決計看不清裡頭究竟發生著什麼。走進洋房,裡也是一副安靜祥和的模樣,就像是這幢樓對外宣稱的那樣,是一家時尚報刊的編輯部。裡頭的人出出進進,都是裝扮入時的男女青年,身上瞧不出一絲一毫的戰爭的痕跡,而滿是奢靡的味道。
但走到走廊的深處,看似已是盡頭,那牆壁卻是活動的。按下機關的剎那,嚴絲合縫的牆壁轟然洞開,裡頭卻是另一番天地了。映入眼簾的場景讓我暗暗心驚,身穿訓練服的受訓者們與自己的對手做著殊死的較量,似乎正在接受一場一場嚴酷的考核。
曹無險一回頭看看見我,做出一副親熱的樣子:“喲,然然,要不是我抽不開身,應該親自去接你的。同事們你都認識了是吧?呵呵,以後你們就要共同進退了。”
我真想伸手撕掉他臉上偽善的假面,眼前的現實告訴我,這是一個殘酷而嚴厲的地方,絕不是探親訪友那麼輕鬆。但我最後什麼都沒做,因為我知道他這麼做全都是為了我好,至少能夠稍許緩解我的情緒。我冷靜而冷淡地說:“我知道了,接下來該做什麼你就公事公辦吧,不用特意照顧我的感受。”
曹無險笑著望向我,可眼中卻是一片冰冷全無笑意:“既然如此那便太好了,過會會有人專門負責接待你正式入營,我就先走了。”我目送著他的背影氣宇軒昂地離開我的視線,便覺得瑜伽無法看清他的真面目。這個人若要是個間諜,也是一層身份疊著另一層,不到最後誰也弄不清他究竟是站在哪一邊的。
不到五分鐘,一個一身戎裝的女軍官向我走來:“你好,098,我是徐襄晴。在你正式進入訓練營前,我需要和你做最後一次的確認。你準備接受考驗了嗎?”
她一臉的嚴肅,那神情彷彿我不是即將成為她的戰友,而是馬上就要上刑場一般。我知道她的詢問不過是例行公事走個過場而已,她不可能真來關心我的意願,就算我現在想要臨陣脫逃,也絕對不會給我反悔的餘地。
我一咬牙,笑道:“我既然已經選擇了為民族的抗戰事業做出貢獻,就從沒想過要後悔。我既然答應了,即使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如果有什麼書面的材料需要我現在簽署您也儘可以拿來,我現在就簽字。”
我的反應顯然是出乎徐襄晴的意料之外,她微微錯愕之後旋即又恢復了一臉淡漠的神情:“既然你有那麼大的決心,我也不說什麼了。從此以後無論發生多大的困難都要你獨立去承擔,而你的一舉一動也許會牽扯到整個戰局。但你卻不能表明你的身份和立場,甚至會成為別人口中的漢奸和賣國賊。我見過很多想要中途萌生退意的特工,他們都告訴我比起生死大事,這種在人前永遠無法抬起頭、被親人和朋友誤解的痛苦才是壓垮他們的最後一根稻草。甚至有人悄無聲息地自殺了,有些我們找到了屍體,有些連屍體都找不到,最後只能被算成是失蹤人口。這些人得不到政府的認可,自然也無法得到民眾的同情和諒解。甚至於他們的家人,也選擇同他們斷絕關係。”她的眼神像銳利的刀鋒一般在我的臉上反反覆覆地掃過,最後,輕蔑地一笑:“你別覺得我這是在危言聳聽,雖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這真相我還是要如實告訴你的。”
我聽她的言下之意更覺得毛骨悚然,因為似乎每一個想要中途退出的特工都沒有好下場,這背後有自殺的緣故、有敵人的迫害,自然也少不了他們的力量。我突然之間便明白了,眼前的這個訓練營絕不是溫情脈脈的課堂,有老師傳道受業解惑,有同學可以並肩奮鬥。這就是一個修羅場,只有經受住了最嚴苛的考研,才有可能逃出生天。
我壓抑住內心的恐懼和忐忑,像談天氣一般輕鬆地答道:“您說的這些我曾經有過顧慮,但如今我已經無所畏懼了。想必我近來的情況您早已熟知,自從曹先生將我和我的家人就出了火場,很多事情我都已經看看開了。”
徐襄晴握著自來水筆在本子上記錄著,忽然抬起頭來,彷彿不經意地問我:“不過似乎聽說你的二哥哥份頗為曖昧,或許他是共黨的特工?”
我心中一跳,立刻便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我知道這個時候一慌張就會被她抓到把柄,太過鎮定又會被理解成對過了臺詞,所以略一猶豫,便說道:“唔,其實我的兩個哥哥這些年裡到底做了什麼,經歷了什麼我都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