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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曲水

說話的時候,儘量客氣點兒!”任知宜不放心地囑咐道。

“那是自然!”霍思修想當然地贊同,以文會友,又怎會不客氣!

兩人正兀自說話,流杯池上已起喧聲。

有一舉子緩緩站起,“在下解州宮北樓,我提議將羽觴置於木舟之中,順渠池而流,流至誰的前面,誰就飲酒一杯,並賦詩一首。如今是暮春時節,不如以春為題,各位意下如何?”

原來他就是這屆解州舉子的魁首宮北樓!

任知宜遠遠望去,此人身量單薄,面瘦額窄,身上帶著幾分陰鬱之氣。

範昉輕輕點頭,眾人紛紛附和,場面登時活絡了起來。

不多久,羽觴停在一名豫州舉子的面前,他先施一禮,仰飲杯中酒,微微遲疑道:“在下豫州左池,獻醜了……春風識百草,新燕啄新泥。君莫問歸期,但解楊柳意。”

“好!”眾人拊掌,這位豫州才子的詩雖不算驚豔,但勝在清新雅意,算是開了個好頭。

接下來又有幾位才子賦詩歌詠,好不熱鬧!霍思修有些著急,“我何時過去?”

任知宜視線掃過眾人的表情,“再等一等!”

酒酣耳熱之際,一人微晃著身體,站起來道:“如此流觴,雅則雅矣,卻有些乏味,不如我們行酒令吧!”

“如何行?李兄可有建議?”

“久聞劉兄乃安州第一才子,少有才名,是不是也讓我們解州舉子見識一下劉兄的文采!”

任知宜嘴角輕輕上揚,這個主動提行酒令的人正是冤家路窄的李佑康!

“走!時機到了!”任知宜掃了一眼霍思修的裝扮,極合時宜!

那邊有幾個解州舉子起鬨道:“李兄莫不是想要向劉兄切磋?”

“我哪敢啊!”李佑康笑笑:“我是想請宮兄與劉兄一試,也讓我等開開眼界。”

眾人齊齊望向宮北樓,又望向劉泰,一位面帶笑意,神態自若,另一位神情冷漠,不置可否。

這竟是默許的意思了!原本熱鬧的氣氛登時變得有幾分微妙起來。

江畔的彩帷輕飄,祓禊的人們都被兩大才子的較量吸引過來,大家靜靜觀望著,周遭反而安靜了許多。

“等一下!”

一道清脆的女子聲音響起,眾人聞聲望去,好似見到雲夢澤神女攜江水之霧蹁躚而來。

晶潤的玉鐺垂於耳前,雙眸含盈盈笑意,眾人恍然頓悟,原來不是神女,只是一位清雅出塵的姑娘。

李佑康跳出來喊道:“你們來做什麼?把他們轟出去。”

如此直白無禮,眾人皆側目而驚,李佑康心下懊惱,想起那日任知宜所說的“後會有期”,心中生出隱隱的不安。

他耐著性子,溫和解釋道:“大家有所不知,此女旁邊之人乃是房州落榜舉子霍思修,他性情乖戾偏執,經常找在下的麻煩,在下剛才一時激憤,才會出言不遜。”

任知宜格格地笑了幾聲,“是誰乖戾偏執?你在春闈榜下侮辱房州學子在前,賭坊召打手毆打我們在後,樁樁件件,目睹的人可不在少數,要不要找個人來問問!”

“你……”,李佑康氣急敗壞地要罵人,被身旁的宮北樓攔下。

宮北樓輕咳一聲,聲音不緊不慢道:“姑娘到底是來做什麼的?私人恩怨請容後擱置,安州王和範大人都在,還容不得你放肆。”

任知宜面向眾人斂裾行禮,儀態大方,挑不出半點差錯,落在眾人眼中,端靜清雅,讓人頓生好感。

“宮公子說得極是,小女子是陪朋友參加曲水流觴的。”

霍思修上前一步行禮,他身上所著的舊白衣袍立刻引得幾人低聲訕笑。

宮北樓微微蹙眉,“此處乃是會試入榜者的集會,霍公子是不是……”

“古人云,君子之接如水,曲水流觴本就是以詩會友的風雅之事,宮公子莫非還要分個高低貴賤不成?”任知宜聲音婉轉輕柔,卻字字見針。

宮北樓眸中閃過一絲陰鶩,右手一揮,“霍兄,請坐!”

霍思修謝過,卻身姿不動,“在下剛才在望江樓聽到李兄的提議,心中嚮往,也想借行酒令向宮兄討教一二。”

這番話說得慷慨而摯誠,站在一旁的任知宜忍不住抿唇輕笑,對著霍思修點了點頭。

宮北樓眉頭蹙得更深,卻有別的解州舉子站出來奚落道:“不是我等誇口,宮兄是什麼才學……你就算是討教,也該先過了我們這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