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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尖黑紫,不見一絲雜色,執筆而握,毫似錐尖,揮利如刀,乃是紫毫筆中的極品。
陸三爺眯著一雙細眼,露出滿意的笑容,“甚好!甚好……不過,這好東西……姑娘是從哪兒弄來的?”
任知宜挑眉,“陸三爺這是信不過我啊?”
陸三爺啜了口茶,“陸某做生意一向謹慎,不知道來歷,總歸是心裡不踏實。”
“倒也沒什麼特別!”任知宜眼波流轉,“我找了靈州最有名的養兔人,許以重金,給了他十隻初生山兔。
每日只喂最青翠的綠竹葉,只飲最清甜的甘泉水,然後讓這些山兔在靈州廣袤林間肆意奔跑。”
任知宜悠悠嘆道:“可惜啊!生生養了五年,才得到這一點點紫毫。”
靈州多山野峻嶺,不宜種植五穀,卻是山間野獸的絕佳棲居之地。
紫毫筆乃是取山兔項背之上最尖利的一簇製成,極其稀有,所以為文人墨客所喜愛。
“姑娘好心思!”陸三爺豎起大拇指,由衷讚歎道。
任知宜丹唇輕啟,“現在,陸三爺可以談生意了吧!”
“姑娘開的價……”陸三爺緩緩笑道:“有些高了!”
“噯……你這人!”寶珠氣呼呼道:“之前說好的,怎麼出爾反爾?”
“在商言商!”陸三爺氣定神閒道:“你這東西,一般人根本要不起!只有我這博文齋!”
博文齋不差這一單買賣;可是任知宜不同,她急需要錢財。陸三爺賭得就是,她沒有門路。
市面上的三七毫大約五百兩,這種十成紫毫少說也能賣到一千五百兩以上,不過……
任知宜沉吟片刻,“不如這樣,我將這三支紫毫筆放於博文齋代賣,不管最終賣到什麼價格,三爺都可得三成!”
陸三爺有些意外,“姑娘為何這麼篤定,一定能賣得出去?”
盞中茶香四溢,淡淡的清氣沁入鼻中,任知宜輕推杯盞,“若是往常,或許有些難……”
她話鋒一轉,“可如今卻不同!”
“有何不同?”
“春闈剛過,下個月便是御試!我的紫毫僅有三支,三爺若放話出去,非一甲之才不能與之相配,你說會試入甲者會不會紛紛爭這個彩頭呢?”
陸三爺瞪大了眼睛,接著哈哈大笑起來:“姑娘不會是因為這個才特意只賣三支吧!”
任知宜淡笑道:“三支,足矣!”
“哈哈哈!”陸三爺大笑:“姑娘聰慧,陸某願意交姑娘這個朋友,這單生意我接了。”
“多謝!以茶代酒,敬三爺!”任知宜執盞淺笑,顧盼生輝。
…………
主僕二人做成一樁大買賣,心情大好,待回到客棧時已是入夜。
客棧外立起的火把將街邊照得亮白如晝,又是官兵搜查!
任知宜心中一緊,停下腳步。
隔著街,她仔細看了一眼這些官兵的衣著,他們不是南衙監門衛,倒像是兆京府的人。
她心下稍安,向旁邊一位看熱鬧的路人問道:“請問這些官兵來客棧做什麼?”
路人悄聲道:“在查客棧裡的舉子呢!”
“查什麼?”
“好像在問舉子們之前的行蹤,整條街都查了一遍,問得可詳細了……”
任知宜一驚:“為何要查他們的行蹤?”
“誰知道呢!”路人搖著頭道:“官府的事兒,誰敢過問!”
…………
任知宜走入客棧,瞧見帳臺前的府兵正在翻查入住名冊。
那府兵瞥見任知宜,先是怔了一下,緊接著高聲喊道:“就是她!”
數十府兵轟地衝了進來,將任知宜和寶珠團團圍住。
“抓走!”
任知宜不明所以,忙不迭道:“諸位是不是搞錯了?家父與劉世伯同朝為官,昨日我還剛剛去過劉府做客。”
領頭的府兵大喊;“別廢話!就是劉大人下的令!”
當夜,任知宜被投入兆京府的大獄之中。
…………
陰溼的雜草鋪在石床上,牆角處泛著難言的腥味兒,整個牢房像被巨物吞噬,黑暗而壓抑。
任知宜靠坐在石床上,聽到“吱呀”一聲,牢房的鐵門被開啟。
腳步聲停在牢門前,來人的身影隱在黑暗中。
“燃燈!”一道清越的聲音緩緩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