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欲暖還寒。
寶珠扶著任知宜跨過客房門口的小火盆,雙手合十拜道:“大吉大利……祛災除惡!”
任知宜回過神來,不以為然地笑笑。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血帕,太子放她出獄,並將帕子歸還於她,只是將“解州”二字以硃筆標註。
究竟是何意?
她曾聽她爹說過,嘉以之亂後,皇帝曾經一度忌憚武將,重用文臣。
難道文臣結黨,皇權旁落,就是太子最需要解決的難題?
解州一派,於朝中勢力龐大,在民間聲望盛隆。若不能一擊即中,即便是太子,也會遭遇反噬。
寶珠拿著蒲葉在她身上掃來掃去,“莫名其妙地坐了幾日的牢獄,必須好好去去黴氣!”
任知宜的目光則被桌上的一方靛青色雕花漆金盒吸引住了,“這是?”
“今早陸三爺送來的!”
任知宜開啟盒子,裡面赫然放著一沓銀票。
一張,兩張……整整五十張,足足五千兩銀子。
任知宜眉頭輕舒,唇角禁不住綻出笑意,“這麼短的時間就賣出毫筆!不愧是陸三爺!”
“嗚嗚……嗚嗚……”
隔壁房間突然傳來悲慼的哭聲,起初還是放聲大哭,後來只剩下低聲的嗚咽。
哭聲甚是淒涼,稍稍沖淡了主僕二人的喜悅。
任知宜心內微嘆,“這位霍舉子還沒有返鄉?”
“聽說是手臂受了點傷,耽擱了行程!”
任知宜想起那日南牆榜下所見,沉默下來。
“舉足……望何處,悠悠君莫問……”
一聲悲切的低吟後,隔壁漸漸安靜下來。
…………
任知宜和寶珠將銀票一分為二,縫入各自的小衣中。
這些銀子,雖然不敢用來打點刑部,但是用來打探訊息還是可以的……
突然,隔壁傳來“咚”的一聲巨響。
震得任知宜心頭一顫,她面色一變,“寶珠!剛才是不是有重物落地的聲音?”
“好像……是!”寶珠懵道。
“不好!”
任知宜扔掉手中的針線,快步衝到霍舉子的房門口,發狠地捶打門板。
“霍舉子!開門……霍舉子,開門!開門!”
“出什麼事兒了?”店家和幾個舉子聞聲而來。
“房門緊閉不應,霍舉子可能出事了!”
眾人不敢遲疑,踹門而入,見人吊在房樑上,雙腿軟軟地垂墜著。
眾人合力抱他下來。
人已經暈死過去,面容青紫,呼吸微弱。
任知宜喊道:“都退後,讓個空地出來……”
店家忙不迭地開啟窗戶,一邊通風散氣,一邊嚎哭道:“霍舉子啊……你這不是害我嘛!”
“這可如何是好?”一個同鄉舉子解開他的襟領,頸間的深痕發紫。
任知宜試了試他的脈,尚有一絲脈息。
她拿出一粒丹藥遞給那位舉子,“這是上清丹,勞煩公子餵給霍舉子。”
“什麼上清丹?”同鄉舉子猶疑不接,“我沒聽說過!”
任知宜耐著性子解釋道:“這上清丹是我們家鄉的一味靈藥,最是危急的時候用,你信我。”
“我看他是不行了,咱們還是先報官吧!”眼見霍舉子氣息漸弱,店家慌里慌張地開始喊人。
“他還有氣息!”
任知宜的視線掠過其他舉子,眾人皆面露難色。
任知宜不再言語,推開前面擋著的人,捏著霍舉子的下巴,把上清丹投餵進去。
寶珠憋屈得不行,跳腳罵道:“一個個的,不知道讀的什麼聖賢書!這般自私怕事!”
“別說了!寶珠,去找床被子給霍公子裹上,他身子太冷了。”
半柱香的時間過去,霍公子悠悠地醒轉過來,眾人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各自散去。
…………
那位同鄉舉子姓費,他臨走前向任知宜致謝:“多謝姑娘救了霍兄的性命……”
任知宜神情淡淡,不予理會。
費舉子面露尷尬,“非是我等自私,實在是會試落第已無仕途可言,若再惹上人命官司,便連舉人身份也沒有了……”
聽完他陳訴苦衷,任知宜漫不經心地瞥了他一眼,“落不落第重要嗎?”
“姑娘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