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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入殿

宮中空寂,不聞鳥鳴,領路的侍衛和宮人俱默不作聲。

殿群重簷重頂,巍峨端肅,霍思修抬眼望去,春日的晴空也似要壓降下來,令人喘不動氣。

清和殿近在眼前,他深深地提起一口氣,踏步進去。

“學生房州舉子霍思修,叩見陛下。”

“平身!”

皇帝聲音和緩,“霍思修,你敲響登聞鼓,告今科會試存在科舉舞弊,可有憑據?”

“學生親耳聽到解州舉子羅漢說,他與李佑康二人買下科考試題。他醉酒後向學生吐露過其中的內容,正是會試考題,分毫不差。”

有官員問道:“或許是湊巧呢?”

“初時學生也不敢斷定……”,霍思修繼續道:“後來會試放榜,學生髮現羅、李竟然高中,學生與他們曾經同在松石書院求學數月,深知他們的才學,若無舞弊,絕不可能高中。”

眾臣聞言,皆面露驚詫。

原以為霍思修手中握著什麼十足的證據,卻沒料到他只是憑著一點猜測,就冒著被處以極刑的風險敲響登聞鼓。

若不是太子進言在前,兆京府衙攪局在後,一個小小的舉子,無憑無據,可能來不及得見聖顏,便早已被監門衛斬於鼓下。

景酈面沉如水,不發一言。

衛樞道:“一鼓敲,天下震。如今百姓知曉,朝廷不可能再遮掩下去,只有查明真相,還天下舉子一個公道,才能挽回朝廷的威信。”

聽到這個聲音,霍思修驚地抬起頭,是魏公子!

玄色銀絲廣袖長袍之上,袖著四爪龍紋……

霍思修眼前一黑,此衛非彼魏,衛乃國姓……所以,任知宜所說的,要查科舉舞弊的貴人便是當朝太子衛樞。

霍思修低下頭,半闔雙目,掩掉眼底的驚駭。

皇帝問道:“太子覺得,該如何應對?”

“兒臣建議,由大理寺核查舞弊一案,兒臣、景相和翰林院姚學士監查審理,一經查實,重開會試進士科。”

柳德本欲開口,偷偷覷了一眼景酈,又按捺了下來。

大殿靜寂了片刻,有宮侍來報:“安州劉泰,帶著十多名舉子跪在文正門前。”

衛樞神情一頓,“他們所求為何?”

“劉泰說,既然科舉有舞弊之嫌,他們希望朝廷重開會試,還其清名。”

衛樞眸色微變,劉泰此舉,定是安州王何盧的授意。順勢而為,擊潰解州一派,何盧才能將勢力插進這個密不透風的朝廷。

這個黨同伐異的順水人情,他還不得不要。

皇帝沉吟半晌道:“如今有貢士要求自證其名,諸卿對太子之提議,可還有異議?”

景酈站起身來,沉聲應道:“臣無異議!”

眾臣附議。

“好!”皇帝道:“宣朕旨意,將肖顯秀、於文崇、鍾黎、裴宜和一干舉子暫押入獄,令大理寺主理,太子、景相、姚學士監查,七日後三堂公審。

廢今科會試貢士之名,通知各道、州、縣,四月十五日重開會試進士科。”

“遵旨!”

皇帝頓了一下,繼續道:“將霍思修關押大理寺刑獄。”

…………

文正門前,聖旨宣讀完畢,百姓之間一片沸騰。

任知宜站在人群中,望著文正門內深不可及的宮牆,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爹,你曾說過,科舉乃是大胤官場的最後一方淨土,如今女兒也算盡了一份力……

寶珠問道:“小姐,為什麼還要關著霍書生?”

“只是一時的。而且他在牢裡,比在別處更安全。”

“今日真得好險,差一點,霍書生就要命喪那嚴風劍下。”寶珠拍著胸口後怕道:“都怪那個劉府尹,磨磨唧唧的,不敢前來。”

“你綁他來的?”任知宜笑道。

“我將小姐給的漢玉九龍珏拿出來,說是太子之命,他才猶猶豫豫地答應了。這東西是要還給太子嗎?”

任知宜接過玉珏,握在手心裡,“自然是要還的。我們助他破科舉舞弊,他幫我爹拖延案子,日後橋歸橋,路歸路,後事也與我們無關。”

柳絮紛飛,一團落在她掌心裡的玉珏上,她怔怔地看著,不自覺地出神。

“小姐,怎麼了?”

任知宜回過神來,淡淡笑道:“沒什麼……只是看到飄零的柳絮,再想起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有些感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