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宜匆忙離京,乃是與太子生了齟齬,不過照他看來,傳言不過是空穴來風。這位東宮幕僚,日後還大有可期。
“本官預備明日回京,不知女史是否與本官同行?”
任知宜回望父親。
見任平緩緩地點了點頭,她屈身行禮:“叨擾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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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行進,山南道的群山碧水漸漸縮成一道道虛影。
任知宜想起與父親臨別前的場景,眼眶微紅。
兩輛馬車,一輛向北,一輛向南。
臨行前,任平特意提前進城,買了一袋桂花糕,用油紙包著,冒著熱氣。
輕嚼一口,桂花的香氣盈滿唇齒,像極了小時候的味道。
“我兒長大了!”任平撫著她的頭,長長嘆了一聲,“為父想了很久,我兒比任何人都聰慧通透,從來不是困囿於後宅之人。”
“爹!”任知宜輕咬下唇,聲音略帶哽咽。
“為父為官一生,空有抱負,可惜才疏學淺,力有不逮,我兒能為朝廷盡忠,為生民請命,為父心中快慰。”
十幾年的邊官生涯,將一個躊躇滿志的青年蹉跎得霜華滿鬢,只是初心依舊未改。
任平眉目舒展,削瘦的臉頰上浮現出一抹清雋溫潤的笑容,“既然朝廷讓為父官復原職,我便要盡力做好這一任父母官。
日後我在靈州,你在京城,相隔千里,務必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常寄信回來。”
任知宜心中不捨,含淚點頭。
“你一向聰慧過人,爹沒什麼好交代的!”任平的眼神溫厚,“只須記得,不要過於勉強自己。”
一下子,任知宜的眼淚奔湧而出。
“父親保重!女兒拜別!”雙手交疊,屈身伏拜,額頭磕在白玉般的指節上,久久不能起身。
車輪滾滾,山重水複。
任知宜望著遠處山巒起伏,又溼了眼眶。
“任大人無罪釋放,官復原職,任女史該高興才是。”徐志和聲勸解道。
任知宜拭淚,點點頭。
徐志覷著她的神情,問道:“本官冒昧一問,不知剛才那位公子是何人?”
節度使府門前送行時,韓少初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了一句,“我姑丈留了句話,山水有相逢,京城再見!巧了!我也是這一句!”
任知宜緩緩道:“他是郭將軍的內侄,濟州韓家的人。”
回京一事,除了因為她對衛樞的承諾,另有一個原因。
她與郭嘉定下的誘殺之計,還需要她在京城推一把。
郭嘉進京述職之前,她必得幫他打通朝廷的關節,讓他順利拿到軍費。
如此一來,不但她父親會順利升任刺史,鄆人也會因為忌憚,收斂一段時日,靈州百姓便能過一段平穩日子。
至於韓少初……
任知宜眉頭深蹙,他亦說“京城再見”,意思便是,韓家與鄭家相爭鹽業經營權,絕不會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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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了韓家的龍驤福船,他們沿陸路而行,比來時慢了幾日。
到達京城時,已是十幾日之後。
甫進城門,便聽得鼓樂笙簫,響徹天際。
任知宜掀起車簾一角,望向外面。
數千百姓夾道歡呼,裡外三層,將朱雀街圍了個水洩不通。
沿街的二樓雅座上,年輕的姑娘們以團扇相遮,露出半張粉面,含羞帶怯地望著長街;也有膽大的女子憑欄翹首,眼神裡滿是期待。
“呵呵……”,徐志捋著須,欣然笑道:“詩人有云,“春風得意馬蹄疾”,看這盛況,今日當是今科進士打馬遊街之日。”
大胤科舉,會試之後為殿試,一甲為陛下親封,賜狀元、榜眼和探花之名,其餘賜進士之名。
陛下賜進士打馬遊街,從石方街到朱雀街,狀元三人還可由文華門入宮城,進清和殿面聖。這一日,乃是讀書人一生最風光得意之時。
馬車停穩,任知宜立刻吩咐寶珠去打聽霍思修的情況。
不過片刻,寶珠喜不自勝地跑回來。
“小姐,霍書生他中了探花!”
任知宜聞言大喜。
“霍公子果然實至名歸!”徐志讚歎不已,接著饒有興致地問道:“狀元和榜眼是誰?”
寶珠道:“狀元是景相家的公子景隨,榜眼是安州劉泰。”
任知宜心中感慨,這位景公子當日說狀元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