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空濛,綠水澄澈。
燙金色的龍驤福船長約十丈,艉樓三層,高桅上白帆迎風,蛇頭浮雕昂立船艏,側身刻著海浪紋,擊水而行,宛如一條破浪的金龍。
推開舲窗,江風拂面,兩側峭壁千仞,漸漸顯出山南道府的風貌。
韓家的船速度快,不過短短兩日,便將要到睢州地界。
韓少初慵懶半坐,輕搖摺扇,身後跪著兩個妙齡的美貌侍女,一個捶背,一個捏肩。
“考慮好了嗎?”
臨窗的姑娘纖手輕拂鬢髮,一彎遠山含黛之眉輕蹙,渝江霧氣氤氳,似將鴉黑青絲蒙上一層水霧,輕盈而明秀。
她丹唇微啟,“若我說不答應,韓公子會不會將我扔下船?”
“哈哈……”,韓少初笑得華豔,“任姑娘是我韓家的座上賓,生意不成,仁義還在!姑娘多慮了!”
任知宜思忖,此行去見郭嘉,有韓少初在,不至於將她拒之門外。只是不知郭嘉此人心性如何,若是執意磋磨她爹……
正沉思之際,船身輕微顛簸了少許。
寶珠進到艙內,“小姐,前面有艘船,攔下了咱們的去路。”
“什麼人?”
“我看著像是鄆人。”
任知宜神色一冷,走到船頭的甲板上。
對方十幾人,站在樓船船艏,濃眉深目,面板黝黑,單衣束褲,胸前半裸,露出強健的肌肉和濃密的胸毛。
看到艙內走出個清雅絕倫的小娘子,鄆人們滿眼放光,露出垂涎之意。
韓少初尾隨其後。
冶豔昳麗的男子姿容亦讓鄆人們驚了一瞬,隨即大笑道:“快看那男人!長得比咱們鄆國的女子還要嫵媚動人,一併搶回去得了!”
韓少初大怒,他生平最討厭別人取笑他的容貌。
這些人該死!
任知宜扯住他的袖子,“他們是鄆國遊竄到大胤的盜匪,專門擄劫過往客商,身上有刀劍弓弩。”
“哼!”韓少初眯著眼睛,數了數對面的人數,咬牙恨聲道:“鄆國居然敢如此囂張!”
任知宜不理會他的少見多怪,心中亦生出疑慮,鄆人一向都是在陸上搶掠,什麼時候開始進入渝江的?渝江連通山南道各州,可是大胤的要塞。
“怎麼辦?”韓少初問道。
四處山壁空靜,悄無人煙。
任知宜沉靜半晌,“船上還有多少財物?”
“現銀有五千兩,另外還有給姑丈準備的兩箱財物,若是都被這些鄆人掠走,我可不能保證能救出你爹。”
對面的幾個鄆人叫囂著抽出長刀,正要衝過來。
“寶珠!”任知宜高聲喊道。
寶珠飛身一躍至桅杆上,手中雙刀寒光一閃,飛了出去,堪堪釘在那幾個鄆人腳下,嗡嗡作響。
鄆人驚得退後兩步,面色大變。
任知宜緩緩開口:“諸位,我家丫鬟功夫極高,若是真刀真槍地對戰,你們也避免不了死傷,不如我們獻上白銀五千兩,諸位今日放我等一馬。”
鄆人為人粗獷,色厲內荏,崇尚武力,越是弱小之人,越喜歡欺負;而且他們短視貪利,她故意讓寶珠顯出實力,希望能威懾住他們。
鄆人果然猶豫不決,為首的漢子雙目陰沉地望著任知宜,“除了五千兩現銀,船上還有沒有更多的財物?”
“我告訴你們!這是濟州韓家的船!”韓少初背手而立,眸色輕狂,“你們鄆國皇室的絲衣皆是採自我韓家的織造,這件事想必你也聽說過吧。”
這些鄆人並不是真正的盜匪,只是在鄆國官府的預設之下,進入大胤邊境。
濟州韓家常年與鄆國做生意,保不齊認識什麼朝廷權貴,犯不著得罪狠了。
領頭人眼珠子轉了轉,“只有五千兩現銀?”
“你還想要什麼?”
漢子陰惻惻地笑了笑,“今日沒有得到美人兒,兄弟們怎麼能甘願?”
他眼神猥瑣,直勾勾地盯著任知宜瞧了半晌,雙目露出幾分遺憾,他指著韓少初身後的侍女道:“五千兩現銀,再送我們四個女人,今日這事兒就算了!”
侍女們嚇得花容失色,梨花帶雨,登時跪了下來,哆哆嗦嗦道:
“求少爺不要……”
“少爺,不要送我……”
韓少初目色沉沉,若將這四個侍女送出去,她們便再無可能返回大胤,加之鄆人殘暴,對女子毫無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