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恆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蛇。
它少說也有十餘丈長!
少說也有銅盆粗細!
青空之上,它的身子環成一個不規則的橢圓,唯蛇首高高昂起,猩紅的蛇信子嘶嘶地吐著,眼瞼刷動間,可見那眼瞳呈詭魅的紫黑色,散發著妖異的光芒!
烈日之下,隱約可見它周身上下竟已生細鱗!
此時此刻騰身半空,它周身上下青光流轉,片片細鱗折射得陽光璀璨生輝!
劉恆心裡駭然已極。
但只是一個愣神的功夫而已,他根本沒有來得及細看那蛇妖身上的細鱗,到底是傳說中的龍鱗形狀,還是隻是變大了的蛇皮,就已經迅速操舟轉身。
倉皇而狼狽。
眼角余光中,那高大的道人也已經升上半空,與青蛇對峙著。
而他卻只是奮起周身上下最大的力氣,拼命地划船逃離。
這是事先所有的假想中最為兇險的一種。
道人的陣法只差最後一步,卻最終還是功虧一簣了。
劉恆心底似乎已經預知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但他不想死。
至少是不願意坐以待斃,甚而是更窩囊的被嚇死。
然而原本平靜的湖面忽而有些暗潮洶湧起來。
小舟如離弦之箭一般,飛速地駛離小島。
身後傳來道人奔雷一般的咒語聲,俄爾,劉恆身後金光大放。
他不敢回頭看,湖面又已然起了小小波濤,影像碎裂到模糊不清——他只能看到似乎是那五面銅鏡,已經騰空飛起,在半空中環成了陣勢。
一團耀眼的金光,籠罩住了他身後的一切。
然而他心中卻並無絲毫的僥倖,操槳的速度反而又再快了幾分。
此時湖面忽然起了大風。
划船中間下意識地抬頭看,劉恆看到四下裡陰雲正在團團聚攏來,而船身之下的波濤,正在不受控制地洶湧起來。
他內心忽然一片死灰。
他知道,若說那蛇妖的控制力遍佈數百里方圓的大野澤,許是不實的,但區區數里方圓的地方,卻肯定是在它掌控之中。
“我怕是真要死在這裡了!”
他心裡才剛剛冒出這個念頭,忽然就聽身後傳來一聲巨響,當時就嚇得他俯身趴下去。再抬頭時,他雖不敢向身後看,卻明顯地注意到,剛才身後的那萬道金光,就在剛才,已經消失不見了。
“那道人要壞!”他心想。
忽而巨浪湧起。
就在他的小船身後,一道滔天的巨浪無憑而起,將海量的湖水直接席捲起來,受此撕扯,劉恆手裡的雙槳雖划動不休,小船卻忽然向後倒退了數丈有餘!
而前方數十丈開外,也有一道巨浪正在形成。
那浪起時甚不起眼,轉眼間便已高丈餘,其呼嘯而來,幾不可抗。
劉恆忽然停下船槳,一把抓住了船舷的魚叉。
魚叉寬掌許,分兩股,細長。
鐵叉,木柄。
用它來捕魚,可叉、可挑、可戳、可刺、可飛擲,既輕便又靈巧,劉恆用它已經三年了,那木柄磨得甚是光滑。
他手握魚叉,於驚濤駭浪中站起身來,返身回望。
那一人一蛇正在半空之中激戰不已。
原本的晴空之上,此刻陰雲四合,有電弧火光在雲層裡竄動,似乎就在頭頂,且隨時都有可能一道碗口粗細的雷電劈下來。
劉恆知道,自己已經走不脫了。
閒聊之時,黃先生說過,無論人,還是妖,所謂修道,不過是借天地之勢,以求超脫人倫而已。其勢一旦成,則周邊風雲,皆在掌控。
而這蛇妖,此刻正牢牢地掌控著這周邊數里之內的“勢”!
那高大的道人明顯已經居於劣勢。
半空之中,他頭頂高高的長冠不知何時已斷去一截,袍袖鼓盪,身姿飄搖,頜下那部美髯被強風吹得已然不成形狀。
那蛇口一張,一道火雷奔去,道人躲避得甚是倉皇。
俄爾又是一道水箭,道人躲避不及,瞬間溼了半邊身子,那袍袖上甚至淅淅瀝瀝滴下水來。
劉恆回頭看,他身後巨浪奔行甚速,眨眼間距離自己已經不足十丈。
迴轉頭來,他的目光緊緊鎖定那巨蛇,右手握緊了掌中魚叉。
船身之下,波浪越來越加洶湧。
小小船兒置身波濤之中,劇烈地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