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遠的一腔怒火,宛如砸在一團棉花上,因無處發洩,反而湧起一股無力感。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你和葉家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他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一直困擾著他的問題。
“父親與其把時間耗費在我身上,不如多花些心思在朝中其他事務上。”姜綰淡淡地提醒道。
姜平遠抬頭,正好觸上她眼,那雙眼睛猶如一池深潭,深不見底。
他不由自主便問到,“你到底想說什麼?”
“葉家的野心不止一人之下,而他們的勢力也早就引起了皇上的忌憚。相信這一點,父親你也心知肚明。”姜綰幽幽說道。
“我自然是明白的,可他們之間的博弈,同我區區一個禮部侍郎又有何干系?”姜平遠皺眉問道,心中卻隱隱感到一絲不安。
“若有一天而二者平衡被打破,這朝堂之上,又有誰能獨善其身?”姜綰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冷冽,彷彿早已看透了朝堂的風雲變幻。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姜平遠心中一緊。
他突然覺得一場巨大的漩渦離自己並不遙遠,而姜綰更是似乎早已置身其中。
“沒什麼意思,只是想提醒父親一句,搖擺不定,並非明智之舉。”姜綰語氣平靜,卻透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她點到為止,不再細說,又說道,“聽說北冀使團已經到了大梁境內,不久之後就會到達京都。父親身為禮部侍郎,想必也會參與到接待事宜。”
姜平遠聞言,眉頭皺得更深了,“北冀使團這次前來,據說是為商討兩國之間的貿易事宜,你竟然連他們要來的訊息都知道了?”
姜綰微微一笑,並沒有回答,而是說道,“如今大梁北境騷動不斷,時常有一些小部落滋擾邊境。那些部落名義上是獨立部落,實際上卻和北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北冀使團此行,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貿易事宜那麼簡單。”
姜平遠心中一驚,多年來他奉行中庸之道,從不涉足與朝堂爭鬥,可他對政治依然保持著一定的敏感度。
北冀在這個時候來到京都,一定是另有目的。
“你提醒我這些,是想讓我做什麼?”姜平遠沉聲問道。
“父親,不管你心中是如何想的,但你我都清楚,如今姜家的未來與齊國公府息息相關。”姜綰平靜地說道。
姜平遠沉默了片刻,想到姜綰如今和齊國公世子定了親,他們姜家也因此和齊國公府有了緊密的聯絡。
齊國公府世代鎮守北境,如今北冀的一舉一動自然也會影響到齊國公府的安危。
“你究竟想讓我怎麼做?”姜平遠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
他像是重新認識了眼前的姜綰的一樣,卻也不得不承認,姜綰的見解和判斷力遠超他的預期,某種程度上,她確實可以左右姜家的命運。
姜綰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深思,“父親,我想知道這次使團中具體有哪些重要人物,若能提前掌握這些資訊,或許能在接下來的局勢中佔據先機。”
她早就打算提前探查北冀使團的動向,可北冀人顯然對這次出使任務極為保密,她想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獲取情報並非易事。
姜平遠身為禮部侍郎,自然有其渠道和人脈,而且他對使團的接待工作自然會有所瞭解,若能得到他的幫助,事情或許會順利許多。
姜平遠眉頭緊鎖,思考許久後,終於緩緩開口,“我明白了,我會盡力幫你探查使團的情況。但你必須保證,無論你有何打算,都不得損害姜家的利益。”
“放心,覆巢之下無完卵,我還不打算自毀根基。”姜綰波瀾不驚地回應道。
說完這些,她便向姜平遠告了辭,轉身離開了書房。
姜平遠獨自一人留在書房中,臉上露出了疲憊且複雜的神色。
真正的姜綰真的死了嗎?
他試圖去回想當年離開姜府時,那個嬌小的身影,卻發現記憶中的畫面早已模糊不清。
那是他第一個孩子,也是他的髮妻為他生下的。
還記得第一次意識到自己要做父親時,他也曾殷切地盼望那個孩子的出生。
她出生是在深夜,當穩婆把襁褓中的小嬰兒抱到他面前時,他心中充滿了喜悅和激動。
那個小小的、皺巴巴的臉龐,摸起來卻是如此柔軟,讓他忍不住摸了又摸,又忍不住血脈延續竟然是如此的神奇。
再後來的事情,他卻漸漸淡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