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姜綰微笑看著他，沈鈺不由地低下了頭，繼續說道，“姜四小姐說，若我有空，希望能為她寫幾幅字帖，她也想學學我的筆法。”

“所以這副字帖，就請姐姐代為轉交給姜四小姐吧。”沈鈺垂眸說道。

姜綰接過沈鈺遞來的字帖，不由微微一笑。

依照姜靈渝活潑靈動的性子，提出想要字帖也不過是一時興起，可沈鈺卻將這份請求，如此鄭重其事地放在了心上。

“既然是渝兒問你要的字帖，你又費了一番心思，為何不親自送給她呢？”姜綰微笑說道。

沈鈺聞言微微一怔，彷彿想到了什麼事情，臉色卻不由自主地更加泛紅。

他低聲辯解道，“我…我只是覺得，透過姐姐來轉交，會更為得體一些。畢竟，我與姜四小姐只有幾面之緣，且男女有別，冒昧前去打擾，怕是有失禮節。”

從他來到京都之後，接觸過的女子並不多，除了姜綰之外，姜靈渝算是唯一一個對他友好且熱情的女孩了。

雖然這份熱情卻讓他有些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可面對她提出的要求，他莫名地想要盡力滿足，也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樣子。

姜綰見一向內斂的沈鈺，也有展露內心細膩一面，不由得生出一絲笑意。

“也罷，既然你如此請求，那我就幫你轉交給渝兒。”

她將字帖收好，笑道，“我會告訴渝兒，這是你特地為她準備的字帖。”

“有勞姐姐了。”沈鈺感激地看了姜綰一眼，心中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雖然他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這樣的侷促不安。

姜綰也不再打趣他，對青蘿說道，“青蘿，你把沈少爺送出去吧。”

見沈鈺離開了芝蘭院，她便將字帖給了書棋，讓她差人送到姜靈渝那裡，並告知是由何人所託。

隨後看著窗外漸漸暗下的天色，姜綰的的神色卻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沈由今日告訴她的訊息，讓她想到了過去曾經在朝野中引起不少震動的一件事情。

於是姜綰將鶴影喚進了屋中。

“鶴影，你命瓊枝去查一查，最近這段日子，吏部尚書方全與什麼人有過頻繁接觸。還有，讓她將一份卷宗找出來，是關於七年前的那件事情。”她對鶴影說道。

隨後說出了七年前那件具體的事件。

自從大梁先帝開國以來，代代帝王都依據戰功封了不少爵位，為了防止這些世襲的爵位形成過大的權力，大梁開國皇帝設立了嚴格的爵位繼承製度。

比如繼承爵位時每隔三代便降爵一級，到最後，除非有特別顯赫的戰功或是對國家的重大貢獻，否則爵位將會由世襲轉為虛封，不再享有實際的封地和特權。

只不過這些規定在實際執行中，也往往會因為各種原因而有所變通。

就比如在七年前，少帝雲惟川登基之後，朝中百廢待興。許多勳爵人家在菱王叛亂中人員損失慘重而怨聲載道，若是在這時候降爵，無疑會加劇朝廷與勳爵世家之間的矛盾。

當時由她輔政，為了安撫這些勳爵人家，便赦免了許多世襲爵位中的不當之處，並且放寬了對降爵的規定，允許他們在一些特定條件下可以維持原有的爵位。

這一決定在當時雖然暫時平息了勳爵世家的不滿，但也為日後埋下了隱患。比如一些一些原本沒有足夠戰功或貢獻的家族，卻因為種種關係或手段，得以保留或提升了爵位。

若是沈鈺口中的這樁貪汙受賄案真的與方全有所牽扯，那她有理由懷疑，多年來方全在葉磊之的庇護下，利用手中的權力，為某些勳爵世家在爵位繼承上提供了便利，並以此收取了鉅額的好處。

“是，我這就去安排。”鶴影點頭說道。

她雖然不清楚姜綰為何突然提到七年前的舊事，但他深知姜綰的敏銳和決斷，於是毫不猶豫地領命而去。

不出三日，鶴影便將瓊枝所收集到的資訊以及那份卷宗一併交給了姜綰。

姜綰坐在書案後，仔細翻閱著卷宗和瓊枝的調查報告，眼眸閃過一絲淡淡的冷芒。

果然，她的猜測並沒有錯。

這些年與方全有過頻繁接觸的勳爵世家，大都與七年前她放寬降爵規定時有所受益的家族有關。

而這些家族在爵位繼承上，也確實出現了一些不符合規定的情況，但卻都被吏部以種種理由和藉口予以了透過。

比如樂鄉伯的嫡子，是本應在四年前便降爵為從五品的輕車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