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你接著說。”姜綰語調平緩，臉上分不清喜怒。

“鶴影立即動身回京都，想提醒您舞陽發生這個變故，但還是回來晚了。在那之後，我白日就調查駙馬行蹤，晚上就守在長公主府。”鶴影的後背起了一層薄汗，三天前她說的那番話並不假，但確實隱瞞了許多內容。

“長公主府中，發生了什麼事情。”

“自從您的屍體入棺後，皇上就一直在長公主府內寸步不離，幾乎不眠不休地守著棺槨七日。”鶴影頓了頓，繼續說道，“再後來，棺槨入了皇陵。皇上卻還是時常去長公主府，有時在庭院中獨坐，有時在書院看您曾經收集的古籍…”

姜綰轉過臉，窗外街道上人聲嘈雜，幾乎要淹沒鶴影的聲音。

街道上，有成串的燈火輝煌通明，她眯起眼睛，看著燈籠隨風輕動，在深夜裡如同星海浮沉。

“雲菩瑤已經死了，她和雲惟川之間的事情已經翻篇了。”姜綰飲了一口酒，初入口柔和甜蜜，入喉卻十分辛辣。

她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迷離蕭索的，又說道，“鶴影，至於你要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

鶴影沉默了半晌，她的神情堅定說道，“我不走，我永久都是您的侍衛。”

“你起來吧。”姜綰放下酒杯，黑眸也變得清明起來，說道，“那你該守著我的規矩，不要再自作主張。”

往後她要走一條艱難的路，路上環繞著豺狼虎豹，她不希望身邊之人再因為她死去。

“是。”鶴影沉聲道，說罷站立起來。

“接下來你的任務，就是替我找到瓊枝。你先去這幾個地方探查一番，一定會找到她。”姜綰低聲向鶴影說出了幾個地點的名稱。

“鶴影明白了。”

“找到她之後，讓她協助你調查，十多年前京都被抄家的沈家，也就是原禮部尚書沈濟達家，是否還留有後人。”姜綰繼續說道，“若是有後人，就把他們帶回京都。”

鶴影點頭，問道，“我查探道訊息後，如何與小姐聯絡。”

“老辦法，用信鴿，我看到後當天晚上就會去找你。”姜綰淡淡說道。

“我知道了。”鶴影說道。

事情交代結束，姜綰也準備離開了。

然而她正走到樓梯處，一隻油膩的手卻攔在她的面前。

“好俊的小生怎麼這就急著走了。”迎面站著一個醉了酒，滿面通紅男人。他矮個頭年紀不大，穿著一身錦緞華服，卻長得肥頭大耳，滿面油光。

姜綰突然對這個人有了幾分印象。

這是昌林伯的獨子劉文豪，昌林伯府並不同那些世襲爵位卻無官職的世家，昌林伯劉成秀兼工部尚書，為人圓滑但是多年來政績突出。

昌林伯和他的妻子感情很好，夫人年近四十才生下一對龍鳳胎，因此兩人對這個兒子十分寵愛，並且護短的很。很可惜這劉文豪被養的不學無術，終日眠花宿柳，甚至還豢養孌童。

之所以對他印象深刻，是有次宴會上這劉文豪醉酒調戲了她的侍女，她素來是不顧及任何人的面子的，當著昌林伯的面就將這劉文豪狠狠抽了一頓鞭子。

那天之後，她專橫跋扈的名頭是越傳越響亮了。

“有事嗎？”姜綰冷眼看著他。

“來陪我再喝兩杯我有賞”劉文豪吃醉了酒臉上通紅，他突然伸出一隻手，就朝姜綰的臉摸去。

鶴影正要出手，她身後卻突然飛來了一隻扇子，扇柄打在了劉文豪手上。

劉文豪吃痛地縮回手，怒吼道，“誰啊，眼瞎了嗎！”

“真不好意思啊，手滑了。”一道男聲突然響起，語氣中夾雜著戲謔的意味。

姜綰回過頭，看到一個俊朗的年輕男人坐在桌後，他面如冠玉，劍眉鳳目，狹長的雙眸宛如墨玉。

男人的目光和她相撞，眼中閃過微微一絲錯愕，又很快收斂了。

“哪來的小子…真不長眼，竟敢在我的地盤的撒野。”劉文豪揉搓著被打疼的手，直直地衝到了男子面前。

他心道京城的權貴子弟他幾乎都見過，要麼與他稱兄道弟，要麼對他避而遠之。眼前這個陌生的人必然是哪個外地來京的無名小卒。

他的一群小廝也立刻衝了出來把男子圍住，氣勢洶洶的瞪著他。

周圍的大部分食客見勢不對，紛紛匆忙離開，只有些些膽大有權勢的食客饒有興趣地開始看起戲來。

“小姐，我需要出手嗎？”鶴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