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樓下等我。”姜綰對鶴影說道。
鶴影有些不放心,卻還是聽從姜綰的命令下了樓。
“真巧啊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男子的目光落到了姜綰身上,鳳眸如同含著春日裡還未融合的暖雪,溫暖中帶著一絲不曾察覺的凌冽。
他一早就注意到姜綰了,縱然她穿著男裝,行為也毫不扭捏。可她白淨的臉上,那雙沉靜的黑眸,莫名吸引了他的目光,對她多了幾分好奇。
姜綰同樣也認出了他的眼睛,正是那天夜裡在小蒼山上遇到的蒙面男子。
這男子容姿出眾,武藝高強,行事做派偏偏又十分張揚。可這樣的一個人,任誰見過一次都會留在深刻的印象。
可她前世二十年中,卻對此人沒有任何印象,她不由得警惕起來。
“確實很巧。”姜綰神情鎮定,邁步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伸出一隻素白的小手,掌心之上有兩錠銀子。
“你深更半夜,女扮男裝,這算是給我的封口費?”男子問道,臉上笑意吟吟。
姜綰淡淡說道,“談不上封口,畢竟嘴長在你的身上,我如何能控制,只是我不喜歡欠人情而已。”
“那我的手亦在我身上,今日出手也屬實我自願,談不上欠人情。”男子說道。
姜綰搖頭道,“拿人手短,上次的銀子,算是你借我的,今日我連本帶利還給你。”
男子並沒有接過,他唇色如溫玉,嘴角微彎,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開口道,“那日過後我去山下打聽,聽說那莊子裡確實住了一戶羅姓人家,只是後來那家遭了場火災,拖家帶口地搬走了。還聽說他們主家的小姐本來在莊子上養病,不久後也回家去了,那位小姐好像是姓姜。”
姜綰十分冷靜,看著他緩緩說道,“想來你也猜到我的身份了。”
“禮部侍郎之女,姜綰,那位小姐應該是叫這個名字。”男子說道。
姜綰沒有否認,只是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你應該也清楚,那天夜裡我並不是有意出現在山上,更不會是為了跟蹤你。”
“你說的對,姜大小姐。”男子肯定道,他眼角始終夾雜了一抹笑意,“我也認為上次的遇見只是偶然。”
“所以你沒有必要對我這個人產生好奇,因為與你毫無相關。同樣的,我也不會探究你的所有行為和目的。”姜綰雙眸清亮,語氣淡淡說道,“你收下銀子,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男人細細探究著她的臉,突然笑道,“你說話一向都這麼一本正經嗎?”
姜綰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麼問這個問題,盯著他沒有說話。
“我叫陸硯,京都指揮使司斷事,那日出現在小蒼山是在查一樁案子。”陸硯用手指沾了些酒,一筆一劃在桌上寫著自己的名字。
“哦,陸大人。”姜綰說道。
“我不需要銀子。”陸硯笑容慵懶,眸子像是蘊含著光彩的黑曜石,他又說道,“我總覺得我們還會見面,你若是非要覺得過意不去,就先欠著吧。”
姜綰聽出了他話中的調侃之意,臉上不由一冷,說道,“你不收也罷,反正我就放在這裡,告辭。”
說罷,她也不看陸硯的表情,放下銀子就起身離開。
走至樓下時,她聽到上面傳來陸硯帶著笑意的聲音,“那就當你請我喝酒了,謝了。”
真是個怪胎,姜綰心裡暗道。
夜已深了,姜綰走出了酒樓,撲面而來的夜風傳來一陣寒意,她掃了眼只有零星幾個路人的街道,同鶴影又交代了幾句,便回了姜府。
那日姜綰回來之後,就在芝蘭院內室閉門不出。
青蘿見她似有心事,也不敢打擾。
此時,姜綰正對坐在棋盤前,對著一盤死局思緒紛亂。
如今她就如同那被圍困的黑子,即便是已經回到京都,卻又被困於這內宅。想光明正大出門一趟都十分困難,更何況要把手伸到朝堂之上,動搖華臨淵、葉磊之等人的地位呢。
她又想到如今下落不明的瓊枝,瓊枝是她所有侍女中最機敏的,與她也有患難與共的情誼。
在她作為長公主雲菩瑤時,她為了制衡世家大族在朝堂的勢力,提拔了許多寒門子弟。其中有些人明面上與她沒有關聯,實際卻是被她一手提拔,設定在朝廷中的暗樁。
在世上有人為權,還有人為財,為了籠絡人心,她必須擁有有足夠的經濟來源。因此大梁國境內有許多她置辦的產業,這些產業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