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入夏,難得多雲,雲層將烈日團團圍起,斂了大半暑氣。
李氏已經把持了姜府庶務一段時間,如今葉氏不在,萬事也都打理地井井有條。
這段日子,姜綰偶爾去禪竹院陪著老夫人,又或是教姜靈渝溫書習字。她來到姜府接近半年,難得過了小半個月平靜的日子。
她心中卻明白,萬事不可掉以輕心,這只是暴風雨之前的寧靜而已。
今日芝蘭院中也是一派溫馨。
青蘿覺得這裡的院牆光禿禿地甚不美觀,便擇了一面作為花牆。精心打理了幾個月,花牆上竟結出了花骨朵,還有一些極小的果子,吊在枝頭十分可愛。
春柳站在牆邊,好奇地指著那小果子。
“青蘿姐姐,這果子,可是能吃的?”
青蘿正坐在一邊坐著針線活,聞言抬頭笑道,“吃吃吃,你成日裡就想著吃。這叫做石榴果,這果子才多大,離成熟還早呢。”
“姐姐既然種了這果子,還不就是為了吃的。”春柳也不惱,笑嘻嘻道。
正巧書棋端著茶盤走了過來,看到這一幕也露出溫和的笑意。
“五十步笑百步,大吃貨竟然在教訓小吃貨了。” 書棋搖頭微笑道。
青蘿和春柳聽了這話,兩人笑作了一團。
“噓,小聲些笑,可別吵到小姐看書了。”書棋往屋內看了一眼,連忙說道。
“嗯嗯。”春柳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春柳平時裡並不在姜綰身邊貼身伺候,她心中卻覺得大小姐雖然性子冷,喜歡安靜,但賞罰名分,對待忠心的下人是個及其寬厚大方,很好相處的主子。
她見午後的陽光已不再刺眼,便提著掃帚去忙自己的活計了。
此時姜綰正坐在窗前,翻閱著手中的古籍。
側耳聽到窗外傳來的笑聲,她落在書間的目光依然紋絲不動,卻也沒覺得吵鬧。比起完全的安靜,這裡的生活氣息反而讓她莫名有一種安心的感覺。
又過了一會,屋外傳來腳步聲,是書棋掀開了門簾走了進來。
姜綰抬起頭,看到書棋手中拿著一本書冊,面帶笑容卻是欲言又止,怕打擾她看書的模樣。
“那是什麼?”姜綰的目光落到書棋手中的書冊。
“剛才陸大人來過了,送來了一本棋譜。他說上面有許多古時殘局,給小姐閒時鑽研打發時間的。”書棋連忙說道。
“放書架上吧。”姜綰說道,頓了一頓,又開口道,“他走了麼?”
書棋放下書冊,又點頭道,“陸大人見小姐在看書,便將書交給我後離開了。”
姜綰“嗯”了一聲,又垂眸看書了。
這段時間,經常出入芝蘭院的,除了給姜綰傳遞訊息的鶴影,還有一人便是陸硯了。
兩人皆是武功高強,來無影去無蹤。即便在姜家飛簷走壁,也沒有被旁人察覺過。
最初青蘿和書棋見到突然出現兩人,還會有些不習慣,如今早已是便也見怪不怪了。
青蘿有一次甚至問鶴影能不能教她幾招,也能勉強起到一個防身的效果。鶴影看了一眼她的細胳膊細腿,毫無武學根基,婉拒了。
陸硯雖是經常來,卻很少會打擾姜綰,也不會越界逗留,幾乎每次都是將帶了的東西交給青蘿或者書棋就離開了。
書棋掃了一眼放在小几上各色各樣的點心,還有書架上越來越多的古籍,這些都是陸硯送過來的。見姜綰沒有別的吩咐,便轉身離開了內室。
青蘿見她出來,連忙湊過來小聲道,“我看話本子裡,送姑娘的禮物不都是些首飾胭脂麼,陸大人要麼送藥物,要麼就送書籍,這哪能行呀?”
書棋卻笑道,“這叫投其所好,你可明白?小姐平日最愛看書下棋,自然是送喜歡的東西才合小姐的心意。”
“書棋姐姐說得有些道理。”青蘿懵懂地點了點頭,又道,“可小姐似乎並不把陸大人放在心上,也沒有任何回應,這就叫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吧。”
她想到陸硯俊美的容顏和出眾的風姿,與小姐並肩宛如一對璧人,不禁感到了惋惜。
“我倒覺得未必,依著小姐的性子,不反對旁人的接近,已經算是另眼相待了。”書棋壓低了聲音笑道。
姜綰行事素來果斷,如果是她厭惡或者反感的人,察覺到對方的心意,她一定會堅定明確地拒絕。可她卻能夠容忍陸硯時常出現她身邊,並且是為了一些私事,可見對待他的不同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