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葉瀾煙覺得周圍摻雜著香氣的空氣都變得沉重,彷彿那些被刻意喚起的回憶,正無聲無息地,一寸一寸地擠壓著她的呼吸。
春日拂面的風,那頁被風吹走的宣紙,還有躺在榻上午憩的年輕女子,和春心萌動的少年
這些畫面在她腦海中一一閃過,讓她感覺被人猛地攥緊心臟,連心跳都逐漸變得紊亂。
葉瀾煙微微垂下眼瞼,不由地抓緊手中的絲帕,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娘娘。”看到她的異常,明霜連忙輕聲喚道。
葉瀾煙聽到她的聲音,迅速收斂心神,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紛亂的回憶。
她猛然意識到,這些細節的安排,絕非偶然,一定是有人刻意為之。她不能在這個時候亂了陣腳,更不能讓姜綰看出她的異樣。
葉瀾煙轉過頭,卻發現姜綰根本就沒有關注她,而是神情淡然地注視著前方,目光平靜如水。
這種被忽視的感覺,也讓她越發越煩躁。
“姜綰”她突然開口,想知道姜綰究竟是何意圖。
姜綰轉眸看著她,淡淡開口,“淑妃娘娘小聲些,這是在宮中,你若心有疑問,待見到皇帝再問也不遲。”
她的臉上掛著笑容,可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
葉瀾煙強壓著心頭不安,湊近姜綰說道,“你口口聲聲對他無意,我還以為你多有骨氣和本事呢。”
她的目光掃過面前的茶點,又道,“你想借他的勢,利用他的舊情,用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伎倆來刺激我。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我壓根就不在意。”
“會不會是你想多了,不過宮中隨處可見的普通茶點而已。”姜綰掃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
她將目光轉向屏風後,淡淡道,“且冷靜些吧,一起來聽一聽這場御前審案。至於我想做什麼,你很快會知道了。”
葉瀾煙眸色微沉,她順著姜綰的目光看去。
眼前的屏風上雕刻的雲龍紋栩栩如生,彷彿在暗中翻騰,暗含的肅殺之氣,讓她沒由來心頭一驚。
而屏風後就是三希殿的正殿,雖然隔得遠,卻還是能夠透過縫隙清楚地看見正殿中的一切。
姜綰宛如一位平靜的看客,她甚至從容不迫地給自己倒了杯熱茶。
葉瀾煙在看到殿中景象時,眉頭卻蹙了起來。
此時的三希殿十分安靜,依照現在的時辰,顯然這場御前審案也來到了尾聲。
雲惟川坐在主座上,眉目冷峻,幽冷的目光落在前方的案卷上。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讓人無法揣測他的心思。
他的下首坐著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還有各自府衙的官員。
沈由之案由大理寺穆青卿主審,刑部尚書輔助,官員們各各神情肅穆,氣氛顯得格外凝重。
畢竟這個案子是個大案,牽扯到朝中官員以及忠臣世家,且最終的裁決權還是在皇帝雲惟川的手中,在場官員無一人敢放鬆懈怠。
站在殿中面容沉靜,挺直了脊背的少年正是沈鈺,他的身側站著兩名證人,分別是洛令安和紅玉。
“來人,將物證呈上。”
一名官吏將證人剛才所言的證詞都記錄在案,並將所有物證展示在穆青面前。
穆青麵條嚴肅,目光銳利,親自將所有證據一一複核。
葉瀾煙的目光掃過大殿上的眾人,最後落到了雲惟川冷峻的面容上。
想到昨日她的新婚之夜,卻獨守空房坐到天明,到現在才能遠遠地看到他一眼,內心那一絲壓抑著的不甘心和屈辱在隱隱叫囂。
葉瀾煙又轉頭看向姜綰,卻見姜綰端起了熱茶,輕輕吹散了上面的熱氣。
她淡然的面容,在嫋嫋升起的水霧中多了一分詭譎。
“這些年,你有做過噩夢麼。”姜綰突然開口道。
她的聲音很輕,黑眸卻像一汪冰冷的池水。
葉瀾煙瞬間想起了兩年前,那個風雨欲來的傍晚,眼前這雙黑眸與雲菩瑤死前,那雙混雜著絕望驚愕憤怒的雙眼重疊。
一種逼人的窒息感迫上後頭,好半晌她才聽到自己的聲音,“我不喜歡做夢,無論是美夢和噩夢,都是虛假的,噩夢也是一樣,沒什麼好怕的。”
她盯著姜綰又說道,“想讓我為做過的事情懺悔?那你要失望了,我從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姜綰微微一笑,“這樣也好,你若是向華臨淵那般後悔求饒,反倒是讓人看不起。”
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