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地笑一笑,“我只要求三年之內,秋毫無犯。”
她緩慢地起身,站起來後一陣眩暈。
蕭玉融扶住了桌角,深吸了一口氣。
“公主。”獨孤英站起來托住了她的手肘。
“我沒事。”蕭玉融笑了笑,“如果盟主想好了,隨時來信。”
她轉身向外走去。
“公主。”身後傳來獨孤英的聲音。
蕭玉融轉過頭。
獨孤英碧綠色的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她,“可以。”
蕭玉融微微一怔。
“三年之內,我不會攻打楚樂。”獨孤英說,“我這麼做不是為了那些你許諾的條件,等我打下楚樂我照樣可以擁有那些。”
不是為了許諾的利益,那就只能是為了……
“我是因為你。”獨孤英道。
“我希望你能自由,你能平安喜樂。”他低聲說道,“願蒼狼神和白鹿神,諸神薩滿能夠保佑你。”
蕭玉融恍若又能聽到那年在相國寺裡聽到的鐘聲蒼茫。
獨孤英道:“你帶大巫醫走吧,無論有沒有用。她會很多東西,應該能幫上你。”
蕭玉融這一回無比真心且認真地說道:“謝謝。”
蕭玉融走出回庭城門,而李堯止就站在不遠處等待她。
看見她的身影出現,李堯止大步邁過來,“殿下。”
“成了。”蕭玉融有些疲憊地闔上了眼睛。
李堯止掃了一眼她身後著裝詭異,神神叨叨的巫醫,又低下眼眸,“我們回家吧,回玉京。”
“好。”蕭玉融靠在李堯止的懷裡,輕聲說道。
“回去路上途徑餘佑,我還能去瞧一瞧四哥……”她的聲音更輕了些,像是要睡著了。
李堯止的聲音也跟著放低,“好,安心歇息吧,殿下。”
蕭玉融離開時也並沒有很大的陣仗,崔辭寧沉默地送他們離開。
他好像是釋懷,又好像還是耿耿於懷。
但無論如何走到了這一步,他們到頭來還是分別。無論重合多少回,還是要分開。
崔辭寧目送那來路浩蕩的車隊又踏上了歸途,沉默地站在北境的土地上,身影又被這一載的風沙遮蓋。
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的親衛猶豫著張了幾回嘴,都說不出口。
“走吧。”崔辭寧終於開口,嗓子沙啞。
*
回到玉京之後,似乎是因為這一路跋涉,蕭玉融病得更重了,甚至接連輟了幾次朝。
蕭玉歇出宮看了蕭玉融好幾次,每一回都眉頭緊鎖。
太醫名醫都沒辦法,於是蕭玉歇寄希望於蕭玉融帶回來的巫醫身上。
但巫醫神神叨叨的,異族人長相和著裝,蕭玉歇很難不懷疑她是獨孤英派過來的間諜。
這段時間裡,李堯止代蕭玉融處理了各項事務。
他不僅僅是李氏的家主,皇恩浩蕩,在蕭玉融力排眾議之下,他接替了父親的職位成為了丞相。
楚樂有史以來最年輕的丞相,還是權相。
這個火燒相國寺,弒君又弒親的瘋子。
這個曾經半生清明,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忠孝廉恥勇,世家子弟品貌第一的公子。
忠奸難辨的少年權臣。
宏偉的宣政殿中金碧輝煌,群臣畢至。
紫袍玉帶上金階,位極人臣。
他平日裡大多衣冠清雅,大多都是青衫白衣,如今衣冠禽獸,雍容華貴倒是難得一見。
深紫色官袍繡著金絲蟒蛇,在陽光下折射出一道耀眼的光,那種顏色像是乾涸的陳年血跡。
他的面容精緻如畫,從他身上平靜地流露出一種優越感,眉眼帶笑。
理應叫人感覺親和,但李堯止連相國寺都燒,現在朝上這些人看他笑只覺得瘮人,都知道這玉面修羅是個笑面虎。
至於他身後那位***,更是個活閻王。
順者昌,逆者亡。
而李堯止就做她的鷹犬走狗。
心思千迴百轉,但明面上眾臣卻都紛紛低下頭。
李堯止走到臺階前,向蕭玉歇微微躬身行禮,禮數照舊挑不出一絲錯誤來。
冕旒之下,蕭玉歇面容模糊不清,眼神晦澀不明。
誰也說不準這年少登基的帝王對於李堯止這個權相,到底是倚重,還是忌憚。
畢竟李堯止徹頭徹尾都是蕭玉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