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夜色。
身形已然相差無幾的兩人帶著只瘦巴巴的小狐狸快步走下荒山頭,帶著鋤頭的那位顯然速度更快,抱著狐狸的那個則緊緊跟在身後。
“阿染!”
抱著狐狸的小少年走得有些急躁,忍不住叫住前頭的農女。
“哼,都不知道,對娘子來說,阿染只是一個芥子袋就能賣出去的東西。”
扛著鋤頭的她停下腳步,轉過身陰陽怪氣:“我可是聽說了,你跟某兩個師長關係可好,難不成正是因為如此,有了新歡忘了舊愛,嫌棄起我這個只會種地的糟糠之妻了!”
墨箐被這一連串語言攻擊給打懵了,她撓了撓側臉,“什麼新歡舊愛……”
“芥子袋我還回去了,還有,我沒有賣你!”
墨箐上前去逮住了顏染的手腕,無奈道:“大師傅和二師傅只是想見見在雜務堂風頭正盛的你,這很正常。而且看到強者想要與其交好,在修行界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那你可知,如果我真被她們挖去,那到時候想走有那麼容易嗎?田地又不像你,總是離不了人的。”顏染沒掙扎,只是任由墨箐捏住她,語氣也舒緩了許多。
“……”
“你等一下。”
本來不知道該回些什麼的墨箐忽然在這些話語裡靈光一現。
她好像從中揪出了顏染真正生氣的原因。
“你……該不會是覺得,我沒有把你當墨家人,沒有第一時間擔憂你會不會有脫離家族的想法,才這麼生氣的吧?”
小家主斟酌了一會,緩緩開口。
她瑪瑙般的眼眸在月下閃爍著淡淡紅芒,滿臉誠懇。
“算你不笨。”顏染拍開她的手,又湊過去捏住那張軟乎乎的臉,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我可是拋下許多田地跟你來到這裡的,你有沒有把我當成家人看待?”
倒是從未見過顏染有這麼咬牙切齒的時候,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家主只得狂點頭,結果用力過猛兩人又磕到了一塊。
“……小箐,我覺得你對我有意見。”
肉眼可見紅了額間的兩人對視起來都有些尷尬,雖然墨箐並沒有穿透前發看到顏染的眼睛。
“你昨天說不喜歡我,難道不是意見更大?”
這說得墨箐真有點不服了,她低聲嘟囔著:“那才傷我的心呢。”
“誰不喜歡你了!”
顏染皺了皺眉,沒從記憶裡找出來什麼時候說過這話。
“你自己說的,就是……不行!的意思。”
嘗試喚醒記憶的墨箐被迫在腦子裡回放昨日的曖昧。
被抱在懷裡的半月只是盯著銀色大鋤頭看了半天,最後接受悲哀的現實——鋤頭是死物,不能跟它一起承受主人們披著爭吵外皮的調情。
“最後沒敢親下去的慫包才是不喜歡我的那個吧。”
“你還敢說,自己沒忘掉以前就急著來招惹我,渣女!”
兩人站在半山的土道上對峙著,一人一句有來有回。其中看起來最委屈的便是墨箐,不過那多半是因為顏染的臉並不顯露出來。
明明知道心上人和眼前人是同一個,但根本不能承認,甚至因身份鉗制,連在心底多想都不行。顏染實在是憋得慌,惱恨自己無法主動出擊。
更讓她覺得受不了的,還是昨夜裡,分明都已經勾得這塊木頭眼神迷離,忘卻了所有,低吻而下……卻居然臨場清醒,迅速拐了個彎!
這會還要被說自己是心裡腳踏兩條船的渣女。顏染覺得墨箐此時臉上的表情應當換給自己才對。
她磨著牙,拽住墨箐的領子,趁對方還在激烈控訴自己根本是在玩弄感情的時候一口咬在了唇邊。
很識趣的半月瞧準時機從主人懷裡跳了下來,順著土道自己跑回小院。
得救了,它可不想繼續呆在那裡看那兩人旁若無獸的親熱。
潔白的齒牙於軟嫩的肌膚上留下淡紅痕跡,似乎是使了狠勁。這若是在白天,一定十分顯眼。
“好疼!”
一滴血珠從墨箐的唇角滲出,那上邊赫然多了塊明顯的印記,估計沒有兩天都消不下去。
“你就疼著吧!”
某無臉女轉過身,腳步極快地往山下跑去,夜色下那銀閃閃的鋤頭好像個指示標記,等著有人跟上去似的。
一直以來覺得顏染從不會害羞的墨箐,遠遠竟看到她泛紅的耳廓,忽然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