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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笑著說:“美人蕉又叫虞美人,按照佛教的說法,它是佛祖腳趾上的鮮血幻化成的。你整天都吃這個,說不定也有靈性,會變成一隻狐狸。”

“為什麼你變成人,我倒變成了狐狸?”方燈細想他的話,越想越噁心,“你是說我一直在舔佛祖的腳趾頭?”

“你看,我就說你有了悟性。”

方燈撿起腳邊的殘花朝他扔過去,“傅鏡殊,你這壞蛋!”

他歪頭避過,學她坐在石狐的另一側,“咦,難得你沒有亂喊我的名字。”

“傅七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方燈嘴裡頂回去,心裡卻早就不生氣了。

“為什麼你放任他們像強盜一樣搬走你的東西?”她說完心裡忽然有了個讓她害怕的答案,於是有些驚慌地試探道:“……因為你讓他們拿走了那些東西,小王八蛋傅至時的家人才沒有找我的麻煩?”

傅鏡殊說:“他們總會找到理由從這裡順走東西。不過也無所謂,去年風颳倒一棵玉蘭就砸壞了涼亭,前年西樓也徹底崩塌了。即使沒有傅至時他們一家,這院子也在一天天破敗,說不定什麼時候,東樓也成一堆爛磚破木頭。”

他說得雲淡風輕,方燈卻懊惱到一句話也不想說。她萬萬沒想到自己一時解氣的舉動會造成這樣的後果,恨不得把臭泥糊到自己嘴裡。

傅鏡殊見她面色黯然地沉默,猜透了她在想什麼,用手裡玩耍著的狗尾巴草掃過她的鼻尖,“要你操什麼心?該去的讓它去,會來的自然來。”

“他們真的是你的親人嗎?”方燈悶悶地說。

狗尾巴草在他手上顫巍巍地點頭。他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說道:“老崔叫我小七,是因為我在家族同輩兄弟中排行第七。他也是實在不知道怎麼叫了,老思想轉不過彎,不肯叫我名字,但是都什麼年代了,總不能再老爺少爺地叫。我也不是什麼大少爺,老崔帶大的我,他就像我的父親一樣。”

“那你真正的父親呢?他為什麼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朱顏姑姑說他去了國外。”方燈自悔失言,她忘了朱顏對於傅七來說是個不可觸及的禁忌。

果然,他連提都不願提那個名字,沒有接方燈的話。

“傅至時他爸叫傅鏡純,他的祖父和我祖父是親兄弟,我曾祖傅學程一共有三兒一女。大房兒子傅傳本,二房兒子傅傳格,三房兒子傅傳聲,女兒叫傅傳雲。”

“我知道你的曾祖父,老師在歷史課上提過他,還有傅傳聲,他們都是了不起的人。傅傳雲……是不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鋼琴家?”方燈說著不禁悠然神往,想到那些個在近代史上或多或少留下了痕跡的故人都在他的族譜裡,在他的血脈中,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傅鏡殊點了點頭,“曾祖父的三個兒子裡,大兒子傳本很早就去世了,只留下一個遺腹子維仁,也就是傅至時的祖父,我的大伯父。大伯父由寡母帶大,沒有同胞兄弟姐妹,他是個本分厚道的好人,心不在經商,他年輕的時候家裡還好,但他一直在島上的中學任課,大房的產業也多半交給三房代為打理。解放前,傅家舉家遷往海外,大伯父不肯走,理由是他根在這裡,一輩子教書育人,清白處事,不管時局怎麼變化也於他無損。事實上後來他吃了很大的苦頭,其中也有一部分是代替外頭的傅家人受過。”

“他為什麼把名下的傅家園產業賣給了鄭太太,鄭太太是誰?”

“嗯,這個待會我會告訴你的。解放後沒幾年,傅家園裡住的就不是傅家人了,政府把它收為公有。聽老崔說,最多的時候這裡擠進了二十幾戶人,你肯定想象不到那時的熱鬧,正門花園裡都是棚屋。”

方燈嗤笑道:“笑話,你是典型的飽漢不知餓漢飢。我從小就過得那麼‘熱鬧’,現在也住得不怎麼‘孤單’。說不定當時的二十幾戶人裡就有我祖上的哪門親戚。”

傅鏡殊輕聲地笑了,繼續敘述他的家族往事。

“後來,政府落實僑房政策,又把這房子還給了傅家,過去住在這裡的人才陸續搬走。當時西側大屋已經慘不忍睹,我現在住的東樓因為面積不如西邊,住的人稍微少一些,但也殘舊得可憐。大伯父一家已經在外面住了二十幾年,他們被折騰得徹底地怕了,不願再和任何家族有關的事沾上關係,而且他們的家底也早就沒了。所以維仁大伯父臨終前,做主把大房名下僅存的產業,也就是傅家園的部分產權賣給了三房的管事人,我祖父的妻子鄭太太。”

“祖父的妻子”這個詞聽著就一陣彆扭,方燈知其中有異,怕觸及他的禁區,不敢再隨便發問。